少年的眸子是深棕色的，濃密的睫毛微微上翹，高挺立體的鼻子，淺淺的唇色讓陳也浮想聯翩。

陳也彎下腰，望著他勾唇：“我想吻你了。”

盛思卿藏不住眼睛里的笑意，他別過臉去，轉而又按住陳也的腦袋，仰頭蹭了上去，他的吻帶著青澀與懵懂。

書柜上的書本躺的安詳，從玻璃窗透進來的光芒窺視著他們，過會兒又不好意思的跑了，外面的枝葉被風吹的沙沙響動。

陳也眼睛里含著笑意，結束了這個綿長的吻，她一本正經的拿出一本書和一套試卷出來，輕輕拉出椅子坐在盛思卿的旁邊：“那個書簽里面是我的頭發，你可別弄丟了。”

“嗯，不會。”盛思卿低著頭翻開作業，他側頭望著陳也，特別小聲的說，“今天有道題不會，我去問了媛姐。”

陳也忙問：“什么題?”

“嗯……”盛思卿假意想了想，接著說，“我們該怎么走過高三這道坎兒，就……我和你。”

他的意思很明顯，陳也知道他想說什么。

三中一旦發現早戀的，無非就是請家長處分休學，而他們的情況有點特殊，萬一被發現了，陳也應該是請家長處分，盛思卿就不一定了，他身上背負著那么多處分，被發現了就一定是勸其退學。

陳也低聲笑道：“我覺得我們也不太張揚。”

雖然她說的輕松，可她也是最擔心東窗事發的。

“好了，男朋友，我們做作業吧，別想這些了。”陳也拿出筆，悄悄的說，“那我們以后再低調一點。”

盛思卿打住了，何媛的原話和陳也的相差無幾，她也告誡盛思卿要小心一點，不排除被發現的可能性。

不知不覺，兩人學習了一個多小時，天色也不早了。

陳也爸媽都加班，沒人接她，盛思卿又送她。

這條道路他說熟也不熟，只走過幾次，他們家不太順路，到菜市場就分路了。

“周三先考語文，下午數學，周四上午理綜和文綜，下午英語，記住了。”陳也提醒著，“我想你可能也記得這些，但是你也別忘了，我們要比一比誰考的名次高。”

盛思卿點點頭：“嗯，這次我有把握。”

陳也往前跳了兩步：“老大！我們要走出這個縣城里。”

這個縣城里的路坑坑洼洼，亦如他們現在，稍有不慎，便會摔倒，所以他們必須走的謹慎。

少年輕攬了一下滑落的書包肩帶：“我們會走出去的。”

盛思卿回到家里時，已經晚上七點了，桌上還留著宋執做的飯菜，他沒看到老頭子的身影，下意識的往陽臺外面看去，陽臺里沒有任何聲音。

他放下書包，長腿往陽臺邁去：“爺爺?”

“爺爺?”一連兩聲，沒有人答應他，這時候，門口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

“我就說嘛，肯定是這孩子回來了。”老頭子和宋執談笑著，又把目光投向盛思卿，“來來來，咱們吃飯了。”

盛思卿抿唇，沒說話，自覺去廚房拿碗筷。

“剛才叔叔最后一步棋下的好哇，對家那大叔直接懵了。”宋執給老頭子搬來一個藤椅，放在桌邊。

盛思卿感覺插不上話，給他們添上飯。

“哎?思卿今天放學這么晚啊？”宋執話鋒一轉，問盛思卿。

“嗯。”盛思卿微微點頭，“今天去了圖書室做了會兒作業。”

老頭子給盛思卿夾了一塊糖醋排骨：“嘗嘗，你宋叔叔做的，你小時候最喜歡去鄰居家蹭吃，爺爺也不會做，你嘗嘗這味道怎么樣。”

“嗯。”

“比你做的好吃吧！”老頭子眸光一亮，看著他吃了一塊，又給他夾了一塊。

宋執爽朗一笑：“應該沒思卿做的好吃吧！”

老頭子一聽，忙擺手：“哎，他只會炒各種菜，這種肉類還需要好好練練。”

宋執：“這些都是業余的，思卿現在是要好好讀書的。”

這頓飯吃的很融洽，只是與盛思卿格格不入罷了，飯后盛思卿下意識的去收拾碗筷，被宋執攔住了：“吃完了去洗澡睡覺吧，碗筷我來。”

盛思卿揚揚眉，又回到自己房間里刷了會兒題。

他的英語有點拖分，數學物理化學這些還行，記一記公式定理就行，語文一般短時間內提高不了多少分。

他高一入學考的時候選的理，陳也也是選理。

只要他語文正常發揮，考到110以上就行。

數學他基礎還行，考個一百左右沒什么大問題。

理綜他不知道能不能考到一百八，但盡量一試，有陳也給的化學筆記本，他在把這幾章還好的鞏固一下。

他英語很弱，尤其是作文，而他背了三篇陳也給的例文，加起來考個八十幾應該可以。

想到這些，他又拿出生物和物理試卷，把重點例題看了幾遍。

周三這天陽光明媚，而周四這天下了一場小雨，天色灰蒙蒙的，給三中校園增添了一股神秘朦朧之感。

陳也和盛思卿約好在林蔭道的盡頭處相見，說好的低調必須落實。

“你沒帶傘嗎？”陳也看著從雨中跑過來的盛思卿，一下鉆進她的傘下，少年的寸頭上沾著毛毛細雨珠，臉上掛著笑意。

他彎腰拿過陳也手里的傘，把傘打高了些，語氣中有點得意：“這次英語可能會上一百。”

陳也知道，英語作文正是她給他準備的例文，寫環境污染：“這都要歸功于我。”

“嗯。”盛思卿又從包里掏出一顆棒棒糖，放在陳也手上，“這是獎勵。”

“你去小賣部了?”陳也收下棒棒糖，笑的意猶未盡。

盛思卿如實說：“考完了才去的。”

“我語文作文又偏題了。”陳也搭拉著腦袋，“數學的倒數第一二大題沒做出來。”

“我們班從來沒講過。”盛思卿說，“但是我按照自己的思路做出來了，結果應該是對的。”

十八班的人說白了就是一群混日子的，這種大難題講了還不如不講，就連筆記也沒人做，更別說聽懂學會了。

陳也瞪了他一眼：“你還說，得得得，你最厲害。”

盛思卿乖乖閉上嘴巴，不說話了，陳也哭笑不得：“有時候發現，你怎么那么可愛呢？”

——

盛思卿打開屋里的燈，周遭一下子明亮起來，屋里又是一片安靜祥和。

桌上又擺放著滿滿一桌飯菜，他想爺爺應該又去找別人下棋了。

陽臺上蜷曲著一只黃色的小貓，此時睡的正憨。

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小貓跑到自己家來了。

他拿出手機看了一會兒，回復著陳也的消息。

盛思卿：〔我也剛到家〕

陳也：〔吃飯了嗎？〕

盛思卿：〔沒，等爺爺他們回來。〕

陳也：〔我們班數學成績出來了。〕

陳也：〔他們說我考111，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盛思卿頓了頓手指：〔挺好。〕

陳也給他發了一個哼的表情包，盛思卿逗笑了，連忙回復了一句：〔怎么了?〕

陳也：〔從你的挺好兩個字中，我讀出了敷衍。〕

盛思卿：〔可能是你理解的意思錯了。〕

說罷，盛思卿按下語音鍵，給她發了一句兩秒的語音：“挺好的。”

陳也：〔。〕

陳也：〔剛才托學委問了一下你們班數學最高分。〕

盛思卿：〔???〕

陳也：〔直接問你目標太大，我們要低調。〕

陳也：〔你們班數學最高分139分，我想也應該是你了。〕

盛思卿淡淡一笑，很是淡定的開了句玩笑：〔我們老師可能會懷疑人生。〕

陳也：〔那豈止啊，可能還會懷疑你是不是作弊。〕

盛思卿：〔有監控，讓他們查去。〕

陳也：〔過會兒聊，我吃飯去了。〕

盛思卿回復一個好字才放下手機，坐了會兒，老頭子還沒回來，他揭開桌上的蓋子，想看看菜還熱乎不熱乎。

愕然，他看見桌子上擺放著一張紙條。

思卿:

對不起，沒經過你的同意，擅自把你的爺爺帶走，叔叔這幾天輾轉難眠，如果就這樣走的話，會對不住你爸爸的。

我不敢當面帶走你的爺爺，怕你情緒過激，但是你要想一下，爺爺還有幾年可以活?或許等你長大了，爺爺已經熬不住去了呢？

處分的事情我喊了人查，你放心高考，高考完來新城吧。

除了這些話以外，后面還留有一串電話號碼。

他雙手緊緊攥這這張白紙，咬緊牙關，片刻后，他給老頭子打了個電話過去，那邊沒人接。

過會兒是一串陌生號碼。

“喂?思卿，我是你宋叔叔。”

盛思卿的語氣很平靜，可字字句句包含著他此刻的心情：“你為什么把我爺爺帶走?你憑什么帶走?”

“思卿，紙條上我說的很清楚，你先別激動，好好高考，高考完了我去接你。”

盛思卿此刻就像被魚刺卡了喉嚨，每說一句話都很艱難：“可是那是我爺爺，你知不知道我只有他一個親人了?我也知道爺爺活不了多久了，萬一我以后都見不到他了呢！你到底有沒有替我想過?你口口聲聲說是為了我爸爸的遺愿，那我呢？那我就可以不要爺爺了嗎？我求你換位思考一下……”

屋檐下的積雨噠噠的往下掉落，一聲一聲，震的他有點微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