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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弘予六:巧引愚漢去放哨,苦受靈女來治傷

隊伍行進起來。

涂鴉者跟在后面,但匯南很明顯不放心這個闖入者,于是執意走在涂鴉者的后面。

所以整個隊伍來看,他們兩個在后面有點脫節。弘予躺在擔架上,往后望了幾次。

這回,是帳渾和皮潑兩兄弟抬著擔架。

話說妖怪的恢復能力真是驚人,皮潑身受重傷,現在已經能行動自如,還強撐著來抬擔架。大伙不好打擊他的積極性,就許他抬上一程。

看皮潑的樣子,額外長出一個頭顱,并沒有給他帶來多大的困擾,用他自己的話說頂多就是左邊長了個瘤子,有點阻擋視線罷了,不傷大雅。別人越是勸,他反而越是逞能要自己走,自告奮勇抬擔架。這種神奇的處事風格,著實讓弘予覺得有趣。

就在弘予第四次回望的時候,皮潑神秘兮兮地,低聲問弘予,是不是擔心后面的涂鴉者和匯南?

弘予不置可否,皮潑先開口了。

皮潑:很在意是吧?

弘予:沒,沒有啦。

皮潑:別騙咱了,咱一眼就看出來了!

弘予:噓!

皮潑:嘿嘿!果然被咱猜中了。

弘予:這么明顯的嗎?

皮潑:當然沒有,你,嗯,掩飾的挺像那么回事,但是,還是不小心被咱看出來了。

弘予:你都跟誰說了?

皮潑:說?沒有啊,不過目前看來,就咱自個兒看出來了。

弘予:還好……

皮潑:咱知道你心里關心你師傅。

弘予:??

但弘予轉念一想,被誤解了倒是好事,馬上裝作被皮潑看穿的樣子。

弘予:咱真是服了你了!皮潑兄弟!果真火眼金睛,慧眼識真啊!

皮潑被夸,立馬神氣起來。

皮潑:那是!那是!之前咱就吃過那個精靈的虧,再說了,她如果是個好精靈,能被關在精靈的監獄里嗎?肯定有古怪。對了,還有那個上天的精靈,到現在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子事。所以你師傅才專門跟著她。你呢,擔心你師傅,所以一直往后看。

皮潑說得有模有樣,一板一眼,一本正經的,弘予差點被這家伙給逗樂了。

弘予心想,這樣也好,不但可以掩飾一番,還能借助皮潑兄弟的誤解,去幫助自己實現目的……

弘予:皮潑兄弟,擺脫你一件事唄?

皮潑:啊?

弘予:你看,只有你才智過人,明察秋毫,看穿了我的心思,我覺得,現在有個艱巨而光榮的任務,唯有像你這樣才智通達,文武雙全的妖怪才能勝任。

誰不喜歡聽奉承話呢?

皮潑一口答應:盡管說來!

弘予:等到下個營地休息的時候,你幫我盯著點那個精靈,萬一匯南師傅有什么事情離開了,可得馬上通知我,我去暗中保護師傅。對了,此事關系重大,千萬不要告訴別人,對了,就連帳渾也別告訴。

皮潑:帳渾也是咱兄弟啊,要不,叫上帳渾咱兄弟三人一起?

弘予:不可,你想啊,你長出個這玩意兒來,帳渾兄弟忙前忙后,還背著你,照顧你,費了多大力氣,現在你恢復得這么好,當然得讓咱帳渾兄弟休息休息不是嗎?

皮潑:有道理,那么弘予兄弟你……

弘予:我當然沒事啦!你想啊,我一直躺在擔架上呢,在說了,徒弟擔心師傅,一定要親力親為呀!

皮潑:有道理!包在咱身上!

兩人達成一致,殊不知,這一切被前面抬擔架的叩叩都聽了進去。

叩叩從大家看來,雖然是個智障,但他自有自己的一套理解能力和行為邏輯,弘予和皮潑的那些話,雖然他大部分聽不懂,但他覺得予予在策劃一件非常好玩的事情。

一直到了中午,輝煌之月最高的時候,大家伙兒扎下營地,休息一下。

那個拍著胸脯“包在咱身上!”的家伙,已經把艱巨又光榮的任務忘在腦后,躺在草地上呼呼大睡。

弘予看著這家伙熟睡吹著鼻涕泡泡,差點沒氣樂了。不過這樣也好,唯一知情的家伙睡覺去了,倒也少了一份擔心。

大家伙兒各自辦各自的事,有的吃飯,有的打盹,有的去偵查,有的在商量路線。

弘予看準,離營地比較遠的地方,涂鴉者和匯南,席地而坐,相距一段距離。

弘予干脆閉上眼睛,用自己對氣場的感覺,來判斷他倆的行動。

但是后者,就像是石化了一樣,一個賽著一個的不動如山,讓弘予著實沒轍。

就在弘予逐漸喪失信心準備等下一次機會的時候,突然有什么在輕輕地推他的背。

說是輕輕地,卻好像是一輛公交車在身后頂的感覺。

不用想,一定是那個山一樣的叩叩。

弘予睜開眼,用食指在太陽穴上劃著轉了個圈,問叩叩有什么事情?

叩叩指指自己:叩叩。

弘予不解。

叩叩又指指弘予:叩叩。

弘予:我?

叩叩又偷偷指了指遠處的精靈和匯南。只不過叩叩的偷偷,動作相當大。所幸的是,叩叩體型足夠大,又盤坐在弘予身邊,所以都擋住了。

弘予非常默契地知道了叩叩的想法,叩叩聽見弘予和皮潑路上商量的事,覺得很有趣,于是也想加入進來,盡管他并不理解到底是什么事。

弘予腦殼疼了,像皮潑這樣的“笨蛋”還能用好話忽悠一下,但叩叩這樣的一根筋,還有巨大身體中蘊藏著摸不著底的能量,實在不知道怎么有效的溝通,萬一露餡了,被叩叩暴打一頓是小,失去這個可愛又可靠的大塊頭的信任才是不妙的。

弘予思來想去,決定對叩叩實話實說。

弘予:叩叩,你看,這是兩根手指,分別代表那兩個人,這個,匯南師傅,對,這個,那個精靈,不,不是我,是那個精靈,哎,對對,精靈很瘦!我換小拇指來比劃,這個匯南師傅,這個精靈。我……

叩叩:予予。

弘予:對,予予,想跟這個,瘦的這個精靈,一起說說話。這個,匯南師傅……

叩叩很努力的想了一下,用自己碩大的手指,輕輕捏住弘予代表匯南的哪根手指,往一邊一擱。差點沒把弘予胳膊模糊脫臼。不過弘予很開心,叩叩一下子就懂了自己的意思,正準備講下一步,讓叩叩在匯南不在的情況下,通知自己。誰知,叩叩這時候已經站了起來,一座鐵塔似地,朝匯南大步走去。

弘予一把沒拉住,就像你不可能拉住一輛運行中的挖掘機一樣。

接著,弘予眼看著叩叩伸胳膊一把抓住匯南,真的就像挖掘機一樣,把匯南丟了出去。

弘予的嘴巴驚得差點掉到了地上,沒想到叩叩還真是說到做到……不過自己的話還沒說完呢!可這時再制止也來不及了。

在看匯南,在空中鷂子翻身,輕巧地雙腳落地,跟貓一樣,無聲無息。可縱使是如此絕佳的伸手,還沒站穩腳跟,就被叩叩第二把抓住,再度扔了出去。別看叩叩體型巨大笨拙,但準頭還是有的,匯南在空中無處著力,因此只能調整身影,來落地,但并不能調整落地的位置。叩叩又恰好是個對拋物線資深的研究大師,只需要在匯南下落必然的位置接住就行。

幾次拋接,叩叩和匯南就消失在了小丘的另一邊。

弘予眼看著浮魚馬健和茫牙,同樣朝小丘的另一邊跑去,解救匯南……

弘予的下巴差點掉到地上,雖然說這并不是弘予的本意,也不是弘予想讓叩叩做的,事已至此,那么也沒有辦法。叩叩也算是實質上的“助攻”了。

弘予心想,姑且這樣吧,在往涂鴉者的位置看的時候,涂鴉者,不見了。

弘予心中抽著自己的嘴巴,心想,自己什么時候能有點長進,這回好了,又被心中瞎想的部分占據的大部分精力,沒有分神去關注涂鴉者的行動。涂鴉者很有可能逃走了。還想什么叩叩“助攻”自己,明明是自己“助攻”涂鴉者……

弘予胡思亂想,心神又亂,這時,突然背后又有什么東西推他。

弘予一回頭,正是涂鴉者。

涂鴉者沒有說話,示意弘予跟她走。

弘予想都沒想,跟了上去。

涂鴉者跑的很快,步伐輕盈,本來精靈就輕,涂鴉者腳下,連青草只會微微歪斜,不會倒下。然后被弘予的靴子踩進土里。

涂鴉者似乎在有意等弘予,并且在適當的時候,站在高處,給弘予標出行進的路線。

路的這一邊,樹木逐漸茂盛,鳥叫蟲鳴,還有流水叮咚。

弘予無心留戀風景,想著自己如今重獲自由,反而不如在監獄中,純粹的想拿回寶劍,離開監獄。清女王拜托的任務早就拋之腦后。現在再想起來,自己無非靠著自己的悟性,領會了一些微末的戰斗本事,毫無技巧可言,還無師自通地發現自己有感受氣場的能力,目前還不能作用自如。更可笑的是,由于局限的環境,雖然結識了一些伙伴,但這些伙伴都是清女王的對立面的人物。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也不知追了多久,涂鴉者突然在一條帶瀑布的小溪旁邊停了下來。

弘予喘著粗氣,雙手撐著膝蓋。

奔跑的時候不覺得,現在一停下來,汗流如注,傷口又不同程度地裂開來。火燒一樣的熱。

這時,涂鴉者走了上來,開始扯弘予的衣服。

弘予還沒明白過怎么回事,就被扯去了上衣,丟在了草地上。

弘予不解其意,緊緊抓著腰間的劍和劍鞘。

涂鴉者將弘予上半扒個精光,弘予雕塑似的只拿著一把劍,臉也紅了。

這時,涂鴉者也脫去了沾滿泥土和青草汁的衣服。

弘予不好意思,還想用手擋一下,卻看到,精靈的身體,并不像人類第一第二性征那么明顯,雖說面前是一個女性精靈,弘予看來,跟隔壁家珊珊玩的塑料娃娃的身體沒啥區別。

涂鴉者把手伸進溪水中,她的手進入水中,手的實體開始變得半透明,和水流融為一體。等她再將手從水中撈出來,手已經變得像果凍一樣光滑柔軟,彈性十足。

涂鴉者走向弘予,用沒有浸潤水流的手,按住弘予的肩頭,再用另一個果凍手,按在了弘予受傷的胳膊上。

一股清涼與麻癢感傳來,傷口處與果凍手接觸,好像果凍手有一種魔力,將弘予傷口里的污物和膿瘡還有血痂,一同化解在果凍手中,好像一滴墨水,滴在了水中,不一會兒,果凍手就因為沾染,變成了灰暗骯臟的顏色。這時,一種揭去痊愈傷口上的傷疤,或者卸掉骨折處打的石膏的釋放自由的感覺,傳入弘予的腦神經。

在看涂鴉者,已經將自己臟污的果凍手,放進小溪中浣洗起來。

小溪的水流沖刷著果凍手,帶走了大部分的臟東西。

涂鴉者,再度用果凍手,給弘予治了幾處傷口。然后,涂鴉者的臉色和神色開始變得逐漸黯淡。

大概醫治了三分之一的傷口,涂鴉者已經很虛弱了,最后一次,她沒有選擇去浣洗手掌,而是將自己,浸潤在小溪的瀑布下,沖刷。小溪本來清澈的溪水與光滑的石頭變得污穢,油膩。

這一幕,弘予突然聯想到,自己第一次見到涂鴉者的時候的情景。涂鴉者正在用某種顏料,在巖石監獄的墻上涂鴉著……

莫非……這顏料就是……

過了不一會兒,涂鴉者從溪水中走出來,臉色蒼白,神情疲憊。

而溪水,則變得了毫無生機,渾濁黯淡,蟲鳴鳥啼已經聽不到,就連溪水畔的青草都枯黃下來。

弘予驚異于眼前接連不斷的奇怪景象,這些在哥莫地曼可見不到。同時,心里也在想眼前這個涂鴉者究竟是何方神圣?

沒等弘予開口,涂鴉者開口了。

涂鴉者:你瞧瞧,你們給我們水榭大陸帶來了什么樣的災難?我們從來都不歡迎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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