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予演戲的新鮮感已經過去，準備干正事了。

弘予沖為首的大混混招招手，大混混順從地走過來。

弘予對大混混耳語了幾句，同時用余光觀察老牛的反應。

果不其然，老牛也在若無其事地偷偷觀察弘予。

弘予明白，這一伙人里，最難對付的就是老牛。

當下不戳破，讓他先干著急一段時間，弘予調皮地制定了下一計劃，一邊跟大混混說著，一邊移步朝木石矩陣走去。

老牛還想跟上去聽聽，但被其他大混混攔住了。

弘予問：這些木頭柱子和石頭柱子是干嘛用的？

大混混：我們其實也不知道，反正我家祖上在這定居的時候，這些大柱子就在這里了，據我太太太太爺爺他們說，最早這些大柱子上面還有上面東西，但后來日久天長，就沒有了。不知道是風化了還是什么人掠了去。反正這大柱子又不會跑，邊緣又光溜溜的，沒有人對上面有啥玩意感興趣，除非……

弘予：除非？

大混混：除非上面有鳥窩，掏倆鳥蛋，太不值當的。

弘予白了大混混一眼，假裝往上看。

弘予：我倒想知道上面有啥玩意兒。

大混混搓著牙花子：這不太好辦。

弘予：我想看。要多少錢，老爺子出。

大混混：敢問老爺子現在身在何方？

弘予：你甭管了，就算老爺子不找我，我大哥也會來找我，我大哥就在風徐浦的中心館驛住著。

弘予見大混混還是猶豫，就又加了一句：你不信，那中心館驛，隔壁不遠就是一座莊園，莊園里還有座塔，不是很高，但是黑咕隆咚了，大熱天，連窗戶都不開。

大混混聽了之后，相信弘予說的所言非虛，一拍大腿：成了！這活兒我們接了。

大混混怎么安排眾人準備云梯爬柱子暫且不提，弘予更想借機會試探一下老牛。

弘予坐在那兒假裝跟老牛天南地北的聊，但明顯老牛的心思不在這里，而是在外面試圖爬柱子的混混們。好像在擔心混混們知道了什么秘密，或者把柱子上的東西弄壞似的。

弘予顯然不會順著老牛的問題討論，反而話鋒一轉，問了另一個問題。

弘予：老牛師傅，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想請教您。

老牛：請講。

弘予眼珠一轉：前幾年，有漁夫在姊妹江里，撈上來一個木匣，非常精美，漁夫就獻給老爺子，換取了一筆賞金。然而打開木匣后，發現木匣里什么都沒有，最奇怪的是，在水里泡了那么久，木匣里面卻非常干燥。

弘予一邊觀察著老牛的表情，一邊拋出信息。

弘予：木匣里雖然干燥，但是把手放進去，就會感覺滑膩膩的，涼颼颼的，像是把手伸進了雞蛋清里的感覺，但又什么都看不到。把手拔出來，還能感覺手上殘留著滑膩膩的東西，不過依然摸不到，看不到。很神奇吧？

老牛聽到“滑膩膩”的時候，明顯神態有所不同。

老牛：請問二少爺，那個木匣上，有沒有什么符號？

弘予：沒有……

老牛松了一口氣。

弘予：不對，我想起來了，這個木匣上本身沒有什么符號，但放置的久了，落上灰塵之后，木匣蓋子上會自動出現一個這樣的符號。

??

弘予把這個符號，用手指蘸水畫在桌上。

弘予：就算把灰塵擦掉，過段時間，灰塵還是會擺出一個這樣的陰文。后來我貪玩拿出來玩，在太陽底下，光線中灰塵紛飛，一飛到這個符號上空，就被彈開了。好像有什么透明的東西，擋住了灰塵。

老牛：灌魔的容器。

弘予：哦？

老牛：那些滑膩膩的像雞蛋清一樣的東西，是一種魔法穩定劑，用來平衡物理位面和魔法位面之間的不穩定性。

弘予：什么叫位面？

老牛皺眉看了一眼面前這個地主家的傻兒子，猜測也許是洗金子爵不想讓孩子們走上自己的老路，才沒有將魔法相關的知識告訴下一代，盡管洗金子爵后來一直致力于做灌魔煉金的生意。

老牛：位面，你可以理解有兩個世界，一個物理世界，也就是我們所在的這個世界，另一個是魔法世界，是魔法相依存在的世界。這兩個世界彼此重合，又彼此相斥。成為不同的位面。我們“使用魔法”，就需要通過一些手段（道具，咒語，動作）來將兩個位面連接起來，使魔法在兩個位面同時生效。魔法之所以是魔法，就是因為魔法能夠穿透兩個位面，來影響雙方。

弘予瞪大了眼睛，眼睛里面寫著兩個字：不懂。

老牛撓撓頭，取過一個杯子：我打個比方，這有一杯水，我在上面再倒一層油，那么在水面穩定的時候，油就會浮在水面上。把水和空氣分離開來。假設空氣部分，就是物理世界的位面，水下部分，就是魔法世界的位面。那么使用魔法，就相當于我們丟了一塊糖進去……

說著，老牛捏起一塊糖，丟進杯子里。

油層擾動，水花噴濺，附于杯壁，緩緩下落。

老牛：接下來，就發生了這樣的情景。魔法穩定劑，就像這層油的作用類似，能夠緩和兩者之間的撕裂狀態，最終歸于平衡。

這時候，只見杯壁上的水滴都緩緩留下來，接觸油層，然后重新融入水下，油層也圓潤地覆蓋在水面上。

老牛：至于使用魔法的方法，有激烈的，也有舒緩的……

老牛拿起牙簽，輕輕地插進油層，抵達水下，又輕輕抽出，水面油面都表現的很平靜，只是泛起一絲漣漪。

老牛：看到了嗎？照理講，令尊大人應該比我更懂得這些知識，他沒有教過你嗎？

弘予：他才沒你講得好呢！那個……

老牛：二少爺有什么問題？

弘予：啊……那個，我想問什么來著？

弘予眼神癡呆狀，看似放空的狀態。

弘予：哦，對了，在我們的位面可以施放魔法，影響魔法位面，那么反過來，魔法位面能不能影響下我們的位面呢？

老牛哈哈一笑：問得好，二少爺，你想想水里的魚？

弘予：魚？

老牛：魚雖然在水下，但有時候海豚，飛魚會躍出水面，鯉魚躍龍門，鯨魚噴水柱……這些不都是“水下位面”影響“水上位面”的嗎？同理。

弘予：原來如此！講的太棒了！還有，這個符號，它代表著什么含意呢？既然你說這是一個魔法的盒子的話。

老牛：這個符號……

問到這個符號，老牛又顯得不自然，他顯然非常熟悉這個符號，欲言又止的神情，好像在告訴別人——我在編瞎話！

好在老牛遲疑中，假裝不知道符號的含義，瞎話的編纂活動的時候，大混混這邊發來捷報，講云梯已經建成，尚未擅自攀登，請洗二少爺榮登首席。

弘予雖還想追問老牛。但這邊盛情難卻，就點頭，也裝作很期待的樣子，跟著大混混們走過去。

爬云梯。

弘予有些恐高，所幸石柱不甚高，弘予緊抓云梯，一步一個腳印，一腳一個臺階，緩緩往上爬。

才幾十步光景，大概三四層樓高的樣子，弘予已經感覺到這石柱有古怪。明明沒有爬很高，但周圍的氣溫，卻有種驟降的感覺，仿佛爬上了一座山峰的雪線。背后不禁打了個寒顫。接著，就感覺到，下面扶著云梯的混混們，說話聲音變得模糊，動作好像減慢了一般，慢播放加慢動作，每上一階，就減慢5%的樣子。

另外，最詭異的是，弘予的整個臉好像接觸到了那種蛋清似的物質，起初很是稀疏，像是稀薄又透明的霧氣，越往上，就越濃厚，好像是抽煙吐出的透明的煙霧吹在臉上，再往上，就感覺濃煙，變成了纖細蜘蛛網拂面，蜘蛛網又變成薄紗，薄紗又變成塑料袋……

總之，每進一步，弘予的不安感都會加劇一分，每上一層，弘予的窒息感都會加重一程。

也許這整個石木陣列，就是一個放大版的灌魔容器。

弘予這么想：

那么，我每上一階，離美娜的下落，就更近的一分。

弘予的內在邏輯是這樣的，既然美娜給自己留下了代表魔法的記號，那么就要從魔法入手。據汅沐和大家分析，美娜從塔里偷走的，很可能是跟魔法相關的東西，那么就一定會跟魔法位面產生某種聯系或者在魔法位面有所動作。

弘予早在哥莫地曼的時候，就很在意魔法位面的問題，正是因為“合一篋”，自己和小伙伴們才能“傳送”到水榭之星。

魔法位面雖然和物理位面是交疊的，但在魔法位面，時間維度和其他三維是同樣平坦的，也就是說，時間在魔法位面就像一座山，是可以翻越過去或者翻越回來的，因此一切魔法的擾動，從古至今，都在魔法位面留下了痕跡，有據可循。物理位面“穿越”到魔法位面，就可以查詢所有產生的魔法的數據，從而推測出什么時候誰在什么地方施放了什么魔法。不過遺憾的是，尚沒有通過魔法位面跨越物理位面時間維度的方法，至少目前沒有。

弘予也正是利用這一點，希望能窺視魔法位面中，美娜想用魔法做什么。至少在即密城和風徐浦，美娜分別使用過兩次魔法，那么通過這兩個點，應該就可以在魔法位面，確定一條直線，再循著這條直線，去尋找美娜的蹤跡。

聰明的弘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