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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倫理審宣

學園祭的余溫徹底散去,生活相談室回歸了某種帶著藥味和飯團香的日常韻律。

白鳥鈴脖子上的顏文字圍巾依舊醒目,但那個亮橙色的(°Д°)已經柔和地變成了淡黃色(。-`ω′-),體溫穩(wěn)定在37.3°C。

她安靜地縮在沙發(fā)角落的毯子里,指尖偶爾在電子板上滑動,偶爾輕輕碰觸圍巾上的某個符號。

葉山拓坐在離她一步半遠的椅子上,耳機里流淌著舒緩的輕音樂,目光時不時掃過圍巾上的溫度顯示區(qū),確認那數字沒有異常跳動。

空氣里彌漫著小泉葵捏飯團的米香,以及藤堂詩保溫杯里散發(fā)出的、精準控制下的甜膩茶香。

【環(huán)境狀態(tài):恒溫維持。物理參數:飯團米香濃度60%,糖分甜度感知值±3%。】

榎本悠真習慣性地去摸制服內袋里的日志本,指尖卻觸了個空。

他心里“咯噔”一下,轉筆的速度瞬間飆升,黑色中性筆在指間幾乎舞出殘影。

【關鍵行為捕捉:

榎本悠真:日志本丟失確認。

焦慮值具象化:轉筆速度>300 rpm(危險閾值)。】

“榎本前輩,在找這個嗎?”

清冷的聲音自身后響起。榎本悠真猛地回頭。

榎本千夏不知何時站在了活動室門口。

她站姿筆挺,制服沒有一絲褶皺,深藍色的裙擺停在膝蓋下方絕對標準的刻度。

她手里拿著的,正是他那本邊緣磨損嚴重的日志本。

“掉在圖書館的還書處了。”千夏的聲音平靜無波,將日志本遞過來。

“管理員說,下次請妥善保管個人物品。”她的視線并未在榎本悠真臉上停留,而是精準地掃過活動室,在白鳥鈴的圍巾上停頓了零點五秒,又掠過葉山拓的耳機,最后落回日志本本身。

【榎本千夏行動:物品歸還。

附加信息:精準定位(圖書館還書處)。

觀察對象:日志本磨損邊緣(+0.3mm)。】

“謝了。”榎本悠真接過本子,熟悉的皮革觸感和邊緣的毛糙感讓他緊繃的神經稍微松弛。

轉筆速度驟降到安全范圍(≈100 rpm)。

他習慣性地翻開日志本,想確認一下最后的記錄。

就在翻開的瞬間,一行與他自己字跡截然不同的、纖細而銳利的鉛筆字,映入眼簾。

它寫在日志本最后一頁記錄(關于白鳥鈴的“生氣”實為擔憂的解讀)的邊緣空白處,緊挨著他自己潦草的“溫度是最誠實的語言”那句總結。

**“觀測誤差+1℃。”**

鉛筆字跡冷靜得像一份實驗報告批注。

【關鍵信息揭示:

榎本千夏批注:觀測誤差+1℃。

指向:榎本悠真對白鳥鈴情緒解讀的精度質疑?】

榎本悠真一愣,下意識地抬頭看向千夏。

對方已經轉身走向窗邊的空位,姿態(tài)無可挑剔。

她放下隨身攜帶的、印著校徽的深藍色硬殼書包,沒有立刻坐下,而是從書包側袋里取出一個同樣深藍色的保溫杯,輕輕放在桌上。

杯底與桌面接觸,發(fā)出輕微卻清晰的“咔噠”聲。

榎本注意到,杯子擺放的角度,相較于她上次來時習慣的絕對垂直,似乎有了一個極其微小的、大約17度的偏移。

這個變化如同一個無聲的信號,在他心里投下微瀾。

【情感載體變化:榎本千夏的茶杯偏移值:15°→ 17°(主動破壁進程推進中)。】

他低頭再次看向那行鉛筆批注。

“+1℃”?

是指他對白鳥鈴情緒溫度的判斷偏高了一度?還是……別的什么?

手指無意識地捻動著日志本的頁角,他正準備開口詢問這個批注的含義,指尖卻觸到了夾在日志本中間的一樣東西——一張對折整齊的紙。

他抽出來,展開。

是一張櫻丘高校的課程表復印件。

上面清晰地印著“榎本千夏”的名字和班級。

課程安排密密麻麻,嚴謹得如同列車時刻表。

然而,在密密麻麻的課程格子中,有一個格子被醒目的紅色記號筆用力地圈了出來,紅得刺眼。

“家政課-料理實踐”

那個紅圈,圈得又重又深,幾乎要透破紙背,像一枚無聲的警告標簽。

【關鍵道具介入:

榎本千夏的課表復印件(書簽功能)。

核心標記:家政課(料理實踐)-鮮紅圈注。】

榎本悠真捏著這張薄薄的紙,感覺比他那本厚實的日志本還要沉重。

他抬頭,目光穿過活動室,落在已經安靜坐下、正從書包里拿出精裝課本的千夏身上。

她低垂著眼睫,側臉線條依舊完美而疏離,仿佛那張帶著“警告”標記的課表復印件,只是他臆想出來的幻覺。

“家政課?”榎本悠真下意識地低聲念了出來,帶著一絲難以置信。

在他記憶的數據庫里,榎本千夏是完美的代名詞,家政課這種“基礎生存技能”對她而言應該是游刃有余才對。

“噗嗤!”一聲毫不掩飾的笑聲打破了室內的安靜。

吉岡結從她那堆五顏六色的布料和半成品Cos道具里探出腦袋,粉色雙馬尾隨著她的動作活潑地晃動。

“千夏醬的家政課?!”她眼睛瞪得溜圓,像是聽到了什么年度最佳笑話。

“啊哈!難道是傳說中的‘廚房毀滅者’終于要發(fā)動技能了嗎?就像藤堂前輩那樣?”她一邊說,一邊手舞足蹈地比劃著鹽罐打翻、面粉爆炸的夸張動作。

【吉岡結狀態(tài):信息接收(榎本千夏+家政課)。

反應模式:夸張聯想(藤堂詩料理災難前情觸發(fā))。】

“吉岡。”藤堂詩扶了扶銀邊眼鏡,目光從保溫杯的金屬反光上冷冷掃過,精準投在吉岡結身上。

“契約補充條款第7項:禁止將本人與任何潛在廚房事故進行無關聯性類比。此行為將導致糖分補給額度下調30%。”

她的手指輕輕敲了敲保溫杯蓋,發(fā)出“叩叩”的輕響,帶著不容置疑的威脅。

【藤堂詩行動:契約條款援引。

防御目標:個人料理聲譽維護。

制裁手段:糖分額度威懾(有效)。】

吉岡結立刻捂住嘴,但肩膀還是因為憋笑而一聳一聳的,像只偷吃了跳跳糖的粉色兔子。

“廚房毀滅者?”葉山拓的注意力也被短暫地從白鳥鈴的溫度計上拉回,他調整了一下耳機,過濾掉吉岡結的笑聲。

“榎本的妹妹?數據不足,無法評估風險等級。”他的目光在榎本悠真手中的課表和窗邊安靜看書的千夏之間切換,守護者的邏輯核心似乎在進行一次小型的數據匹配運算,運算結果顯然與“毀滅”這個詞匯存在巨大偏差。

【葉山拓狀態(tài):信息處理中。

邏輯沖突:已知榎本千夏“完美優(yōu)等生”標簽 vs新輸入“廚房毀滅”傳聞。

輸出:暫時無法解析。】

白鳥鈴也從圍巾里抬起了小半張臉,鏡片后的眼睛安靜地看向榎本悠真手中的課表復印件,然后又轉向榎本千夏。

她的指尖在電子板上無意識地劃了一下,屏幕亮起,一個微小的“(⊙_⊙)?”表情符號悄然出現在角落。

【白鳥鈴反饋:無聲疑問(表情符號輔助)。

信息源:課表紅圈(視覺沖擊力強)。】

就在這時,一個帶著冰碴子般冷冽的聲音,從巨大的《人類行為異常模型分析》書頁后面響起。

“呵。”霧島雪發(fā)出一聲短促而極具穿透力的冷笑。

她甚至沒有放下書,白發(fā)遮住的右眼方向似乎精準地對準了榎本悠真手中的課表復印件,以及他臉上那來不及掩飾的、混合著困惑和一絲荒謬的表情。

“**倫理審查**。”霧島雪的聲音毫無起伏,像在宣讀一份冰冷的判決書。

“兄長擅自持有并公開討論未成年義妹的私人課表細節(jié),尤其標注有潛在心理壓力源(紅色圈注部分),涉嫌嚴重侵犯個人隱私及知情同意原則。根據《社團活動基本法》草案第3章第5條,建議立即啟動內部審查程序。”

她手中的筆“唰”地在書頁邊緣記下:

『Eth-01:榎本悠真(監(jiān)護人代理角色)。

違規(guī)行為:不當獲取/傳播被監(jiān)護人(榎本千夏)敏感信息(課表+情緒標記)。

證據鏈:實物(課表復印件)+公開討論(吉岡結、葉山拓等在場人員)。

建議:剝奪其日志記錄權24小時,或強制參加“邊界感認知”線上課程(90分鐘)。』

【霧島雪行動:毒舌謀士模式啟動。

武器:虛構《社團活動基本法》+精準邏輯打擊。

效果:全場凍結。】

活動室的空氣瞬間凝固了。

小泉葵捏到一半的飯團“吧嗒”掉在案板上,米粒四濺。她張著嘴,看看霧島雪,又看看臉色變得有些精彩的榎本悠真,最后目光落到窗邊仿佛置身事外的榎本千夏身上,腦袋上仿佛冒出一個巨大的“?”。

葉山拓的耳機里,舒緩的輕音樂戛然而止,切換成了某種低沉的、代表系統(tǒng)警告的嗡鳴聲(雖然他立刻手動關掉了)。

他看向榎本悠真的眼神,帶上了一絲程序遇到未知高危漏洞的警惕。

藤堂詩扶眼鏡的手停頓了一下,鏡片后的目光在榎本悠真和那份“罪證”課表之間審視了一圈,然后默默擰開了保溫杯蓋,用小鑷子夾起一塊方糖。

金屬撞擊杯壁的清脆聲響,在此刻寂靜的環(huán)境里顯得格外清晰,像是在為這場“審判”計時。

九條颯靠在窗框上,原本百無聊賴轉著打火機的手指也停了下來。

他嘴角勾起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目光饒有興致地在榎本兄妹和霧島雪之間逡巡,仿佛在看一出精彩的家庭倫理劇現場版。

打火機蓋開合的“咔噠”聲變得緩慢而有節(jié)奏。

吉岡結徹底笑不出來了,她縮了縮脖子,試圖把自己藏進那堆布料里,小聲嘀咕:“哇哦…霧島前輩好可怕…比教導主任還可怕…”

而風暴的中心——榎本千夏,終于從精裝課本上抬起了頭。

她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只是那雙清澈的眼眸平靜地看向榎本悠真,以及他手中那張仿佛成了燙手山芋的課表復印件。

【氛圍溫度:因“倫理審查”指控驟降至冰點。】

榎本悠真感覺自己的太陽穴在突突直跳。

他捏著那張輕飄飄卻又重如千鈞的紙,看著霧島雪書頁邊緣那行充滿“法律效力”的潦草記錄,再對上榎本千夏那平靜得近乎審視的目光,一股強烈的無力感和被冤枉的荒謬感涌了上來。

“等等,霧島!”榎本悠真試圖解釋,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

“這課表是夾在日志本里一起還給我的!不是我‘擅自獲取’!而且這紅圈……”他指著那個醒目的標記。

“這明顯是她自己圈的吧?”他的目光轉向千夏,帶著求證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求助。

千夏沒有立刻回答。

她只是微微歪了下頭,長長的睫毛垂下一小片陰影,遮住了眼底的情緒。

她的指尖輕輕摩挲著精裝課本光滑的封面。

幾秒鐘的沉默,卻漫長得像過了一個世紀。

然后,她輕輕開口,聲音依舊平穩(wěn),卻像一顆小石子投入了凍結的湖面:

“家政課的料理實踐,是小組作業(yè)。”她頓了頓,目光掃過活動室里形態(tài)各異的成員們。

“課題是‘為特定對象制作一份體現關懷的便當’。”她的視線最終落回榎本悠真臉上,平靜無波。

“**對象需要具備一定的…‘問題性’特征,以體現料理的‘針對性關懷’價值。**”

【榎本千夏發(fā)言:關鍵信息釋放。

核心:家政課作業(yè)要求(為“問題性”對象制作關懷便當)。

潛在指向:活動室全體成員(符合“問題性”定義)。】

空氣再次陷入一種詭異的安靜。

“問題性?”小泉葵眨巴著大眼睛,指了指自己。

“是指像我的‘戀愛腦’嗎?那關懷便當里要加紅豆餡(代表相思)?”

“還是指我的‘過度守護程序’?”葉山拓皺眉,認真思考。

“是否需要添加鎮(zhèn)靜類食材?”

“毒舌算‘問題性’嗎?”霧島雪推了推眼鏡,鏡片寒光一閃,語氣帶著一絲研究者的興趣。

“如果算,建議便當主菜使用苦瓜,以毒攻毒。”

藤堂詩放下了小鑷子,銀邊眼鏡后的目光銳利起來:

“契約關系中的‘精準糖分控制’是否屬于‘問題性’?若需‘關懷’,是否意味著要打破現有糖度平衡?”她抱緊了保溫杯,仿佛在守護最后的堡壘。

九條颯“噗”地笑出聲,打火機“咔噠”一聲燃起小小的火苗:“喲,那我的‘偽裝者’屬性值多少錢?便當盒需要加個密碼鎖?”

吉岡結立刻跳了起來,興奮地揮舞著手中的布料:

“那我呢那我呢?Cos狂熱算不算‘問題性’?關懷便當是不是要做成角色便當?!我可以幫忙設計造型!比如給葉山前輩做個耳機形狀的飯團!給霧島前輩的書本造型飯盒!”

白鳥鈴默默地在電子板上畫了個小小的、帶著問號的飯團圖案(????)?,然后輕輕扯了扯葉山拓的袖子,把屏幕給他看。

【全員狀態(tài):因“問題性”標簽產生集體反應。

反應類型:自我認知(小泉、葉山)、學術探討(霧島)、契約危機感(藤堂)、玩味(九條)、創(chuàng)作欲爆發(fā)(吉岡)、無聲疑問(白鳥)。】

榎本悠真看著瞬間變得嘈雜(主要是吉岡結和小泉葵的聲音)的活動室,又低頭看了看手中那張被紅圈標記的課表復印件,最后看向榎本千夏。

千夏依舊安靜地坐在窗邊,陽光透過玻璃在她一絲不茍的制服上投下淡淡的光暈。

她似乎對由自己一句話引發(fā)的這場小小騷動毫無所覺,只是重新低下頭,翻開了手中的課本,仿佛剛才只是宣布了一條普通的課堂通知。

但榎本悠真清楚地看到,她放在膝蓋上的左手食指,正極其輕微地、有節(jié)奏地敲擊著書本的硬殼封面。

嗒…嗒…嗒…

像是在倒計時,又像是在……緊張?

【榎本千夏微表情:食指輕敲書殼(頻率≈1.5Hz)。

解讀:平靜表象下的輕微焦慮/期待?】

霧島雪合上了她那本巨大的《人類行為異常模型分析》,鏡片后的目光銳利如手術刀,精準地切割開嘈雜的背景音,落在榎本悠真身上。

“榎本,”她的聲音恢復了慣常的冰冷,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結論性。

“‘倫理審查’暫緩。新的觀測課題生成:家政課‘問題性關懷便當’事件。重點記錄變量:料理成品形態(tài)、接受者反應、以及——”她頓了頓,目光掃過窗邊那個安靜的身影。

“**指定對象(榎本千夏)在事件中的‘關懷’執(zhí)行度與潛在‘溫度誤差’(參考日志批注+1℃)**。數據將用于修正現有‘優(yōu)等生行為模型’。”

她的筆尖在書頁空白處寫下新的標題:

『Obs-02:家政課的關懷陷阱與溫度校準實驗』

【霧島雪狀態(tài)更新:新課題鎖定。

觀測目標:榎本千夏的“關懷”實踐(與“優(yōu)等生”標簽的偏差檢測)。

關聯線索:日志批注“+1℃”(潛在溫度感知誤差)。】

榎本悠真看著手中那張被紅圈標記的課表復印件,又抬眼看了看窗邊垂眸看書的千夏,再環(huán)視一圈因為“問題性”標簽而陷入短暫混亂(或興奮)的成員們,最后目光落在霧島雪書頁上那個冷冰冰的“Obs-02”上。

他默默翻開自己那本邊緣磨損的日志本,在榎本千夏那行“觀測誤差+1℃”的鉛筆批注下方,用力地寫下一行新的記錄:

**“觀測目標變更:家政課關懷便當。**

**初始溫度:未知。**

**潛在干擾源:問題性集合體(全員)+倫理審查(霧島)+造型設計(吉岡)。**

**誤差預估值:……無法計算。”**

他合上日志本,指尖再次感受到那熟悉的磨損邊緣,仿佛能觸摸到即將到來的、充滿未知(和大概率是廚房災難)的波瀾。

家政課那個鮮紅的圈,像一枚投入平靜水面的石子,漾開的漣漪,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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