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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老師

  • 山三
  • 慶夕
  • 2051字
  • 2022-09-04 15:30:00

我終于入學了,先是將弟弟送入他的班級,把從家里帶來的午餐給他放在背包里,才急急跑回自己的班級。那時上課鈴聲已響起,我跑得極快,生怕老師比我更早進入教室,這樣,我第一天正式上課就遲到了。

我費盡全力,雖然從弟弟的班級到我的班級不遠,但我還是遲到了,老師站在講臺上,穿著深藍色襯衫,黑色西裝褲,微胖,戴著一副眼鏡,短短的寸頭。看上去干凈又慈祥,有五十幾歲的模樣。

他拿著書,在黑板上寫下拼音“a”,張開嘴,很仔細的教同學們讀。

“報告!”我很大聲,生怕老師聽不到。

同學們的聲音頓時停止,老師也停下來,把書從眼邊移開,看著門外站著筆直,右手放在耳朵旁做著高年級遲到時會做的少先隊員的手勢的我。當對上老師的目光時,我羞愧的把頭慢慢低下。

是呀,第一天就遲到,當真只有我了。我以為他會罵我或者說我幾句,然而,我只聽他那慈祥的聲音傳來:“這次遲到我可以原諒你,但你要記住,學習不是我的事,而是你自己的事,你要將它當做終身的事,認真對待它,如若不然,吃虧的只會是你自己,明白嗎?”

他應該是在教導我吧,那時我在想。我點了點頭,還是不敢將頭抬起來。

“你去坐下吧,好好上課。”他說。

我走到教室最后一個位置坐下,同桌的是我的玩伴羅蘭,一個長得很可愛,但有點跛腳的女孩子,扎著兩個馬尾辮,桌上齊齊的擺著語文書和本子。

她是從幼兒園慢慢讀上來的,應該優秀極了。

“你也來了?”

她眨著水汪汪的、大大的眼睛看著我。

我點點頭朝她咧一個嘴,沒有說話,環顧四周,看看老師,很自覺的把書拿出來,鋪在桌面上。拿出半截的鉛筆和爺爺還只剩一小半的日記本,專心聽老師講課。我知道,我必須好好上課。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

每天都會上很多節課,不同的老師,不同的課程。我最喜歡的還是數學老師,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披著長發,手里捧著一本書,白白凈凈的年輕女教師,她是剛到我們學校不久的助教老師。聽說她家在縣城,家里還算有錢,但她不喜歡家里給她安排的工作,自己考了教師過來助教的。

她上課的時候喜歡一邊講課,一邊給我們說外面的世界。我們喜歡一邊聽課,一邊順著她講的世界思緒飛揚。

這天她還是一樣講著課,時間差不多了給我們講外面的世界。她開始講“魔都”上海。她說那是一個沿海的城市,里面有著不同的行人,可能有的人來自BJ,有的人來自廈門,有的人來自國外……他們的發色有相同的不同的,他們的口音有能辨別的也有不能辨別的。無論什么樣的人,他們走在上海的路上,就像走在家鄉的路上,與之融為一體。

我的思緒跟著她的聲音,慢慢飄向遠方,仿佛我也進入了那個城市,看著一座座的高樓大廈,看著來往的汽車,看著各種各樣的人群……

下課鈴聲響起,隨著老師說下課,同學們都一窩蜂拿著自己從家里帶來的午餐往食堂沖去,他們要去食堂找阿姨熱飯。我沒有像往常一樣著急跑出教室,然后幫弟弟去熱飯。我只是靜靜的坐在教室里,等到同學們都出去,羅蘭也出去了。

教室里只剩下那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老師和我。

“你還不去吃午飯嗎?”

她很溫柔,說話的聲音仿佛帶著魔力,鉆入我的內心。我沒有說話,看著她,從背包里拿出一個塑料袋裝著的飯團,握在手里。

老師看著我,微笑著,仿佛她的頭上有光,像極了天使。她好像看出了我的窘迫,不愿拆穿,抱著書,慢慢走出教室。

我想,她是怕我難堪。但我不怕難堪的。

見老師走出教室,我拿著塑料袋包裝的飯團,跟在她身后,不說話,她也不說話,只是微笑著,往宿舍走去。

我依然跟著,還是跟著……直到走到她宿舍門口,她打開門,轉頭看著我,邀請我:“進來吧,是不是有問題要問老師呀?”

我緊緊捏著手里的飯團,顯然很緊張,欲言又止。

“乖,別怕,進來吧。”老師安安靜靜的,又不失禮貌的,將我拉進她的房子里。她的手是那么的纖細,她的屋子是那樣的干凈。

看著自己的模樣,再看看老師,我怕坐在她的椅子上,怕離她的餐桌太近,免得臟了她的東西。

“沒關系,坐吧。”她不知何時端來一碗面,里面放著一個荷包蛋,一顆青菜葉,放在我面前。

“你試試看,很好吃哦。”老師還是微笑著,很溫柔的對我說。

看著那一碗面,我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手里的飯團捏得更緊了。

“老師,您去過廣州嗎?”不知過了多久,我終于鼓起勇氣,問出這句話。我還是不敢看她,我不知在怕什么。

她似乎出乎意料,不知我會問她這樣一個話題。

“去過呀,那是我大學的時候去的。”老師回答說。

“那……那邊人多嗎?”我問。

“很多。”她答。

“老師,那……那邊有工廠嗎?”我好像看到了希望,激動的問。

“有的,不過離城區很遠。從我們這里到城區去坐火車還要三四天的時間,然后再坐汽車到那邊去應該再花一天的時間。”老師應該是看出了我想問的問題,很細心的回答我。

“老師,那車費貴嗎?”我好奇的問。

“要好幾十塊錢吧,等你長大了就能去了。”老師溫柔的伸手摸摸我的頭。

“老師,我想爸爸媽媽了……”我低著頭,看著碗里的面,淚水在眼里打轉。

“那你應該要好好學習,這樣等你長大賺錢了,就可以去找爸爸媽媽了。”

她溫柔的,細聲的安慰著我,這時我的淚水不住的往下流。這是第一次有人這么溫柔的摸著我的頭,慢慢安慰我。

被人溫柔對待的感覺,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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