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旦想到過去的事情,他將手槍再次抬起來,表情再次變得兇狠起來。
然而他的槍現在對著的人是自己過去的老戰友,他抓持著手槍的手有些微微顫抖,他是在猶豫。
“余裊……”
他稍微放松了一下,然后低聲說著。
“并不是只有你是在孤獨之中成長,也不是只有你在所有人的歧視中生存……”
孤均顫抖著的手總算是堅持不住的放下來了,他看著那個身受了傷的男人,然后轉過身沉默了數秒。
“其實你說的都沒錯,我知道自己的情況有些糟糕。”
孤均的語氣有些憂傷,但依然帶有著堅定,
“半年前那件事情后,我一度以為自己已經忘卻死亡、絕望、殺戮,回歸到正常的生活當中了。”
「孤均……你?!」
余裊捂著自己側腰的傷口,艱難的靠著這片廢墟一般的地方僅存的幾個柱子。
“但現在我卻來到了這里,被死亡和絕望所籠罩,跟你這個家伙談論人生意義與奮斗的理由。”
“我對自己說這是為了正義、為了朋友,為了死去的人……”
孤均繼續背對著他說著,語氣也越來越嚴肅。
“也為了那些犧牲的戰友們,還有無辜者。”
“那次事件之后,我的親人、朋友……”
“他們無時無刻都在想如何幫助我忘卻那段糟糕的過去,幫助我忘卻內心邪惡的執念、忘卻那復仇的欲望。”
余裊被他說的話頓時愣住了,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男人,他突然發覺現在的孤均跟自己所想的已經不一樣太多了。
“但那也不過是自以為是的自欺欺人而已,我就是要為因你而死的戰友們復仇才活到現在。”
孤均此時的表情變得相當的可怕。
他轉過身舉起手槍十分認真的瞄準著眼前這個老戰友,現在的他已經不再猶豫了。
“你喚醒了我復仇的內心。”
孤均扣下了扳機,手槍子彈并沒有直接打在余裊的身體上,而是將余裊準備用手拿摸自己口袋里的匕首上。
動能將掛在作戰服的匕首連同刀鞘一起打飛了,刀刃的碎片還直接從余裊的臉劃過,留下一條細細的疤痕。
“你為什么還要讓我繼續痛苦下去……”
「哼,你覺得我是在對你的報復嗎?」
“那個叫北晝的女孩,到底做錯了什么!她憑什么該成犧牲品,為什么,回答我?!”
又是兩槍打在了余裊的身上,分別是肩膀和小腿處,但都是彈頭劃過皮膚,孤均還不打算就這么讓他死。
余裊依然沒有回答,他的沉默將孤均的憤怒激化到極點,這一次他開槍射擊打中了余裊的身軀。
「“你從來不會為了……什么狗屁政治、法律和輿論……的意見,只為了自己的追求……而不擇手段,就算犧牲他人的生命……也在所不惜,其實在內心深處……你和我都一樣……”」
「而且……我也沒動你的女孩,說得我把她吃了一樣,去……前進號吧,羅隕冰不是省油的燈,恩威組織不會讓暴露后的他……和前進號活下來的,如果你有本事的話,也許……她還有救。」
余裊最后的話語讓孤均感到了震驚,他原本復仇之心轉化為了錯愕與悔恨。
這兩個人既是戰友又是對手的持續了一年的時間,而在這一夜,他們二人之間的一切恩怨終于在這一天終結。
一個人倒下,但是另一個人的內心的仇恨并沒有得到消除,因為孤均知道自己離真相還有距離。
開槍殺死老戰友,這種感覺他不是第一次體會到,然而這次殺死的人是余裊,這跟之前的都不一樣。
過去他總是用清理門戶的想法來告訴自己是為了正義,而現在他的內心卻再也不能用相同的理由來平復了。
夜晚再加上火災帶來的濃煙讓這片廢墟更加昏暗,天空中的直升機燈光一直在照射,這個時候也總算是發現了孤均的存在。
他保持著原來姿勢站著不動,被燈光照著自己后,他才緩緩抬起頭,一臉絕望又無奈的表情,口中還小聲說著什么。
「立刻放下手中武器蹲下!」
「你已經無路可逃,立刻放下武器!」
直升機上機載的設備放大了音量,那架黑色的運輸機正對著自己,燈光閃的他眼睛有些看不清。
“對不起……”
“余裊,也許沒有”
他自言自語,直升機槳葉轉動的聲音蓋過了他接下來繼續說的話,只能看到嘴唇微動著。
“還有,蕭零……抱歉,我……”
孤均知道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前進號不久后就會遭到恩威雇傭兵團的機動裝甲轟炸沉沒。
新的一起慘劇即將發生,并且他再一次的無能為力,只能等待著悲劇,所以他才會如此的無奈和抑郁。
他覺得要是真的如自己所想的發生了,那么自己也許會被刺激的瘋掉也說不定,也許余裊說的那句話也沒錯。
(你保護不了任何人)
努力了那么久,付出了那么多,到頭來到底換來的又是什么,孤均有些無助的站在原地,任由空中直升機的探照燈打在自己臉上。
直到直升機降落,一個小隊的全副武裝的人員沖到自己臉上時,孤均才覺得這是有多么的諷刺,他們來的太晚了。
又或者說暗流部隊內部泄露出去情報信息引起了恩威組織的警覺和狗急跳墻,孤均最后只能夠被人強行扛著帶去醫院治療。
「蘇靈。」
“…發生什么事了?”
到醫院后,孤均打了個電話,對方很快接通并回應,他聽得有些久違的感覺。
「我沒有保護好你的朋友,也沒有保護好其他人…」
“你在哪?”
蘇靈心臟狂跳,她十分的緊張,不打算在電話里知道這些事情,干脆的想要詢問孤均此時的位置。
「維爾拉特市中心醫院。」
“我過去,你等我。”
孤均還想說點什么,但對方已經掛斷了電話,他想要解釋一些事情,可又擔心見面后該何從說起。
只能一個人無奈的靠著墻壁發呆,引得坐在床邊的幾位暗流部隊成員偷偷小聲調侃上幾句,似乎對今晚即將發生的大事一點不知道。
仔細想想也是正常的,畢竟這次弗西雅策劃的行動本來就保密性極高,普通人員也基本不會知曉,更不會參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