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河灘

雨下得出門就能打濕衣袖。

一場雨，一場寒。

三鄉鎮中學的梧桐樹葉沾上雨水，如同黏著膠水，貼在水泥地面上。

校園里由于下雨的原因，沒有了以往的喧鬧，特別是三樓的走廊，徐老師輕手輕腳的踩著臺階上樓，他教了快三十年的書。雖說考試之前總是千叮嚀萬囑咐，可到了考試的時候，他還是放心不下自己班的學生。

沒有笨蛋學生，只有不用心的學生。當老師付出了比學生成倍的時間，那學生成績也不至于一塌糊涂，相比學園以外的事情，學習是最簡單的事情。他是三二班的班主任，讓他欣慰的是，平時一直屬于班級吊車尾的一個學生，近段時間，真的在有心學習。

徐老師站在后門口，望著專心致志在答題的姜軍，滿意的點了點頭。學生不是演員，可能他們以后會成為演員，但這一刻他們是學生，他們裝模作樣的態度是騙不了老教師的。態度決定了一切，不管這次考得怎么樣，但姜軍這學生的態度無疑讓老師滿意。

這一次的期中調考必須嚴陣以待，每一次考試的過程都是一次查漏補缺的過程。

這就是為什么到了下學期后，一星期一小考，一個月一大考的原因。

距離考試結束還有十分鐘，姜軍完成了最后一次檢查，整理好自己的文具。

等待著鈴聲的響起。

回頭看著還在檢查試卷的云璽，他自信滿滿的整理好試卷，放在桌角，方便老師收卷。

差不多一個月前，還在家學習的姜軍。一邊在樓上自己的房間學習，一邊聽著樓下院子里和隔壁吵得不可開交的奶奶的爭吵聲。他也無心學習，不是他不想學習，每次看著書的時候，就開始昏昏欲睡似的，注意力都開始渙散了，他都懷疑有人在書里下了沉睡之咒。

本來那天準備吃泡面的他實在無法忍受飯香的誘惑，一次性吃了五碗飯，他可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居然這么能吃。

重要的是他居然沒有吃撐了的感覺，原來他是個大胃王。那天吃完飯后就繼續上樓看書學習了，注意力竟然不敢相信的集中，樓下依舊吵鬧不停，住在對面的大爺說話可是一個大嗓門，那聲音比奶奶和鄰居爭吵的聲音大多了。自己居然沒有去關注樓下的事情，平時房間里一道天黑就要馬上點蚊香，自己背書時，竟記住蚊子在耳邊的嗡嗡響。

等他把初三開學以來要背的內容都記住以后，看筆記讀課文的時候，居然產生了醍醐灌頂的作用，有了新的感悟似的，明白了老師留下的筆記是什么意思。

知道夜深人靜，房間的燈是什么時候開得他都不記得了，但學過的課文都理解了一遍。

原來，學習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鈴聲響起，考場的學生都停下了手中的筆。

“卷子收了的可以出去了。”監考老師說道。

“考得怎么樣？”等姜軍的試卷被老師收走后，云璽背著書包，走過來搭著姜軍的肩膀問道。

姜軍任由他搭著自己的肩膀，兩人一起去吃飯。

“還行吧，一百分以上沒問題，主要就是最后一道大題，第三小問太難了，點肯定存在，但是我不會求。”姜軍有些喪氣的說道，他屬于偏科嚴重的學生，數學是他的拿手科目，之前也是在九十到一百分之間徘徊，最近自己腦袋像是開了光似的，精神無限好，審題也格外認真。

“牛皮，老子連坐標都沒有求出來，八分就這么沒了，還有選擇題的最后一題，填空的最后一題，我感覺及格線在像我招手。”云璽翻白眼地說道。

“那你英語，語文呢，都是百分以上怎么不說，老子就數學比你高一點。”姜軍說道。

“還說呢？你上次單元測試就跟我只差了幾分，我感覺把數學學好更他媽不容易。”云璽說道。

早上陰沉，卻遲遲沒有下雨，數學考完后居然下起了雨，好在雨不大，不然絕對淋感冒，這雨冷著呢。

“家豪哥！”云璽看到來人，熱情的喊道。最近一段時間，他倆可都在李家豪家里撐吃撐喝，搞得兩人怪不好意思的，不過對大方的李家豪倒是心懷感激。

“下雨了，我擔心你們沒有帶傘。”李家豪遞過一把黑色打傘給他們。

“謝謝家豪哥。”姜軍接過傘打開，禮貌地說道。

“別客氣。”

李來的姑媽開車送來了很多的米，大伯說是感謝他抓住了毀田的罪魁禍首，遲早要讓毀田的人受到教訓。送來的米都是李來自己種的米，對李家豪而言，吃什么都無所謂，能吃飽就行奈何他的女朋友喜歡吃。

他要給錢，可是對方又不肯收，他又是不愿意欠人人情的性格，想著李來的表弟好像轉到三鄉中學讀書了，因為去李來家時大家都見過。

跟李來的姑媽提議以后中餐晚餐在自家吃飯，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學校飯不好吃，菜也不好吃，孩子吃不飽會影響發育。李舒覺得李家豪說的有道理，不過要給他伙食費，李家豪學著大伯的話，堅決不要。

后來李家河鄰村——北望村的姜紅老爺子也送米送油，希望自己孫子能在他家搭個火，想著一個是吃兩個也是吃，云璽人生地不熟，有認識的伙伴也不錯，于是同意了姜老爺子的請求。

沒想到，云璽和姜軍還是同班同學，倒是湊巧了。

……

李來可沒有這么湊巧，遇到什么人。

李來跳下河流之后，湍急的水流超乎了他的相信，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想有上岸完全辦不到，只能聽天由命，水流停在哪，他就停在哪。

為了不被河水淹死，李來努力地將頭掙扎出水面，激流的河水遠比想象中要遙遠，李來體力不支陷入了昏迷。

河流進入河谷，河面變寬，湍急的河水在平緩下來。

李來再一次醒來的時候，天色已黑，他面色發白，手里握著不知名的綠葉，這是他在遇到急彎時，懸掛在河面的樹枝上扯下來的。

他當時想抓住樹梢，顯然并沒有成功。

此刻他動也不想動，不僅僅是手指間的酸麻感，全身都有種使不上勁的酸麻感，就像他第一次干農活后，那種全身肌肉的酸澀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