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豬凼，長、寬十余米，平均水深一米五，最深處也才兩米，危險系數相對較低。

可拐角的牛兒灘不同，雖與野豬凼相隔不遠，但最淺處都不止兩米。

據鎮上老人說，牛兒灘底部是一塊兒沼澤，水草叢生、泥沙暗涌，曾淹死過不少誤陷其中的水牛，傳得很邪乎！

“去看看嗎？”

望著牛兒灘方向，劉紋暢四人面色復雜，或驚疑，或興奮，或好奇，但更多的是畏懼！

“嗯。小心一點兒！”

達成一致意見，幾人淌著忽深忽淺的河水，單手相挽、行進有序地游了過去。

快速行進二十米，驚恐呼救斷斷續續、愈發清晰，哪怕還隔著河道拐角。

卻也能從那層層迭起的浪花中推斷出，落水之人必然在拼命掙扎。

河道拐角呈大U形，因右側巖體塌陷，只有左側能上岸，且兩側落差極大。

左岸是由水流沖刷巖壁泥沙、堆積形成的松軟淺灘，幾乎一踩一個漏。

劉紋暢幾人小心翼翼地越過拐角，水質變得黑黝黝的，牛兒灘盡收眼底。

“嗚……，救……救命！”牛兒灘邊緣，女孩陷在泥沙里劇烈掙扎，可供著力的地方越來越少，整個左岸都快被掏空。

沼澤地就是這樣，掙扎得越厲害，反而陷得便越深，好在陷落時間不長。

“怎么是她??？”看清落水之人，周雙三人還處于驚訝，劉紋暢卻急得驚怒喝罵：“舒茗慧，你這個笨蛋！別亂動??！”

聞言，女孩停止掙扎、雙眼通紅，分不清睫毛上滴落的，是水珠還是淚珠。

“劉…紋…暢…，救救我…”

救星出現，舒茗慧感覺疲倦萬分，整個身體忽隱忽現、隨波蕩漾，冒出水面的頻率也越來越低。

最后，咕嚕嚕吐出一串氣泡，仰面浸入水底，在失去知覺前，她望著岸邊那道朦朧身影默念：他一定能救我！

“茗慧、茗慧??？”

“紋暢，別下去！我們能救起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還是去找人求救吧！”

淺灘岸上，劉紋暢被拽得胳膊生疼，周雙三人死活不肯讓他下水救人。

找人求救??？

這窮鄉僻壤的，先不說附近能不能找到救援者，只看眼前這萬分危急的形式，即便能找來救援者，人怕是早已涼透了。

“滾！都撒手！你們不愿冒險，是你們的事兒，憑什么干涉我？”

劉紋暢發出歇斯底里的怒吼，震得三人耳膜刺痛，猛然被他鉆了空子。

只聽“噗通”一聲，一道身影已扎入黑黝黝的牛兒灘，掀起一股巨浪。

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眼睜睜看著她死在自己面前，這種事情劉紋暢無論如何都做不到。

“二娃！現在該怎么辦？”

見對方做得決絕，一心朝下沉的那名女孩潛游靠攏，陳薦軒兩兄弟猶疑不定，不知該去求援，還是該留下冒險。

“還能怎么辦？我下去幫紋暢！若你倆兒不想以后做噩夢，就一并留在岸邊應對突發情況！”

周雙招呼一聲兒，退后環顧四下。

數根毛竹，從拐角巖壁頂端垂落而下……

他當即咬牙疾跑，臨近淺灘，猛然跳起兩米高，雙手牢牢抓住毛竹，整個人順著慣性砸進河水中。

“隆??！”毛竹啪嚓一聲，顯然端部破裂了，周雙右掌被蕩開一條血痕，但他仍舊緊抓不放，堅持著拖入牛兒灘。

“他剛剛就不怕巖壁承受不住嗎？”

岸邊，陳薦軒和余寒荃二人驚呆了，隨后猜到對方想法，眸中重燃光彩。

“毛竹的韌性極好，他一人堅持不了那么遠的距離！走，咱們下水幫忙！”

又是噗通兩道落水聲，有了伙伴的力量加入，原本步履維艱的周雙，頓時感覺壓力驟減，總算成功抵達牛兒灘。

牛兒灘這邊，劉紋暢剛好抱著昏迷女孩浮出水面，但情況卻不容樂觀。

“紋暢，快抓住毛竹，我們拉你過來！”伸出一桿“救命稻草”，周雙三人感覺自己從未如此興奮過。

畢竟，電視劇里常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誰還沒個英雄夢呢？

可劉紋暢接下來的一句話——“我和她的腳踝都被水草纏住了！必須來一個人替我扶住她，才好方便我再次潛下去幫她解開！”

令他們三人如遭雷劈！

“何須那么麻煩，我來替你們一并解了！”沒有任何猶豫，周雙順著毛竹抵達劉紋暢二人身旁，水底頓時泥沙暗涌。

……

岸邊，女孩臉色蒼白，渾身濕漉漉的，還有微弱的心跳，但已經沒了呼吸。

顯然是因溺水時間過長，她已經瀕臨死亡，必須馬上采取急救措施！

可在場的都是十一二歲的小孩，哪兒懂得啥正規的急救方法。

頂多依樣畫葫蘆！

“必須先給她吸水，再吹氣！”

“不！是先給她吹氣，再吸水！”

周雙與陳薦軒兄弟爭論不休，聽得正努力回想的劉紋暢愈加煩躁，視線無意瞥見衣服上印著的柯南。

他頓時眼睛一亮，里面的劇情在腦海里飛速回放，定格在某一溺水片段。

“說得都不對，是先排水！”

劉紋暢異常激動，一雙小手交叉合十，模仿著電視里的畫面，輕輕擠壓著舒茗慧的小腹部位，令其吐出幾口污水。

見她有反應，劉紋暢確信有效果，當即精神一振，加快擠壓頻率，卻不知怎么回事，對方呼吸剛提起，又漸漸變得微弱。

“肺部有水，同樣會影響呼吸，這次絕對是吹氣！相信我，我曾在小鎮中心醫院的知識小專欄里見到過！”

猛一拍腦門，周雙驚喜地湊到近前。

可剛掃一眼，他頓時耳根子發紅、一副囧相：“吹氣需要嘴對嘴，人家一女孩兒，可我們全是男孩兒！”

似乎不大好吧！

“我來！”話音未落，跪在一側的劉紋暢鼓足腮幫子，一口氣吹入女孩口中，重復數次后，已成了一枚紅臉兒關二爺。

那時候懵懵懂懂，雖然有人在一旁看著，但都是關系密切的發小，且都抱著救人的心態，倒也不覺得有多尷尬！

憋氣吹了十余次……

“呼、呼……”

舒茗慧睫毛輕顫、劇烈咳嗽，先條件反射般吐瀉出肺部積水，再似缺氧的魚兒，貪婪吸吮著新鮮空氣。

“哇！好神奇，她竟然真活過來了！”

“紋暢，你這排水吹氣的功夫從哪兒學來的？改天有空也教教我！”

薦軒與寒荃目光崇拜，周雙更是嬉笑著用胳膊肘拐了拐。

惹得劉紋暢翻起白眼，暗想——要多看名偵探柯南！

“阿嚏！得救了嗎？”

暖和光芒撩撥眼簾，仰面平躺沙灘的舒茗慧打了個噴嚏。雖然渾身冰冰涼涼的，不過，能自由呼吸的感覺真好！

坐起身，她努力睜開雙眼，待看清眼前景象，小臉兒通紅：“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