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晴子指著遠處的一處火光道：“那里想必是隨心魔教的一處據點，深藏在荒山野嶺里，沒準就是這魔教的總壇?！?

綠萼道：“咱們施法飛過去吧?”

百合遲疑道：“要是飛過去，會被妖人們察覺吧？”

玫瑰道：“咱們用土遁法過去，動靜就小多了。”

眾崆峒弟子點頭稱是。

玫瑰對龍相等人道：“請各位大俠先閉上眼睛，一炷香的時辰內，咱們就能到那邊。等下各位會聽到耳邊有風聲。大家不用理會，千萬別睜開眼。”

丹晴子、白飛羽、小吳、綠萼分別站在子、午、卯、酉四正位置，施展起土遁瞬移大法。

眨眼間，眾人就來到了離有火光處不遠的樹林里。

那火光是從一處山洞里冒出來的。洞口有兩排怪異的看門石像，從衣著看像是身毒國人，頭上卻雕刻出巨大的山羊角。

這些大片矗立著的巨大石雕上刻著不可思議的怪異圖案，并且按照某種不同于五行八卦的法則排列起來。為首的兩個石雕頭部各有一道豪光射向天空。

兩道微弱的光線在半空交匯，又灑射了下來，仿佛有知覺一般行排成弧線的照射在兩排石像前面的土地上，光若隱若顯，就像是田間的螢火。

那些石雕上刻著古怪的象形文字?；秀敝校俸嫌X得，那些文字好像有毛邊。

走的稍近一點了，她才發現，那些不是象形文字，而是某種淡灰色的毛發織物。原來這些石雕都是穿著衣服的。

綠萼也發現了這件怪事。

她捅了捅百合的胳膊，笑道：“這些妖人真是多作怪。石頭也要穿衣服啊？”

百合道：“我也是第一次見給石頭穿衣服的。看起來像是用羊毛之類的東西編織的。”

眾人借著星光從洞口摸進。

綠萼突然被什么東西絆到了，白飛羽連忙扶住她。她仔細一看地上的東西，差點叫出聲來。眾人一看，那居然是一具女人的尸體。

這女人披頭散發，只穿著內衣，沒有穿鞋，左肩上印著一個黑手印，后心上插著一桿短矛。最可怪的是，這個黑手印周圍的衣服上居然有一層薄薄的霜。

豹相大師忽道：“這是南中魔女林琳凜?！?

綠萼道：“怎么看出來的?。俊?

豹相大師道：“你們看這矛下的布片。”

百合仔細一看，那不是普通的布，而是金絲銀線織就的納石矢。這片殘布上還有被那一矛刺碎的珍珠。武林中穿得起納石矢的女人并不是很多，而喜歡在納石矢上再鑲嵌金玉、珍珠的就更少了。

而且，她還注意到，這女人雙手的拇指和食指都有很厚的繭子。這通常是練習暗器太久才會出現的情況。這人很大概率就是威震巴蜀的南中魔女林琳凜。

百合疑惑道：“殺她的人是誰呢？她怎么讓人從背后殺死了？這是熟人下手？”

豹相大師恨聲道：“老衲要是沒猜錯。這一定是西河窮魔下的毒手?！?

綠萼道：“這怎么看出來的?。俊?

豹相大師道：“能在衣服上留下黑手印的掌法，只有兩種，一種是至陰至寒的黑心掌，一種是至剛至陽的黑砂掌。這個女魔肩上的這一掌絲毫不破壞衣物，衣服上還留有冰霜。應該就是西河窮魔的成名絕技黑心掌?！?

歐陽大皺著眉頭道：“若她真是死在西河窮魔掌下。那西河窮魔應該也在附近了。”

龍相大師道：“這西河窮魔確實有驚人的武藝。各位還是小心提防為好?！?

綠萼奇道：“西河窮魔武功比那個‘大刀掃西北，朱顏賽潘安’的馬飛還厲害嗎？”

龍相接口道：“西河窮魔的‘窮’字是何意？”

綠萼道：“不是窮人的窮嗎？”

龍相道：“不是這個意思。是窮盡天下武學的意思。西河窮魔納蘭金瓜本是建州人士。因家資豐厚，其父遍請天下名師，教會了他一身的絕世武功。這魔頭精通河朔一十六家門派。遼東二十一家的武功，武功相當淵博。以武功來說，他至少可以擠進天下前十名。”

綠萼道：“他的武功比西川魔怪怎么樣啊？”

龍相道：“西川魔怪功夫不如這西河窮魔?！?

綠萼想了想道：“他是建州人士，怎么不叫建州窮魔？”

百合道：“這魔頭是在西河成名的。他的成名之戰，就是在西河打敗了少林四大護法僧。殺光了少林俗家弟子高同舟的西河鏢局上下一百二十六口人。據說當日，西河鏢局內的血腥味飄出了有十里之遠。”說完，她又覺得，這樣說對少林有所不敬，趕忙點頭致歉。

龍相等合十回禮。

她們穿出樹林，來到了洞穴口。

這時候，百合才發現，這些石雕有多么怪異。

它們其實不是石像，而是黑色的陶瓷制成的雕塑。咋一看這些怪物像是長著羊角的人形怪物?？蓪嶋H上，在本該是腦袋的地方既沒有眼睛，也沒有嘴巴，更沒有耳朵，甚至根本沒有臉。

或許，那個部位不能被稱之為腦袋。那只是一堆觸手，在觸手中伸出了兩只羊角一樣的東西。怪物的身體肌肉線條明顯，體型卻給人它們很臃腫的感覺。

這些怪物的屁股足足占到了身體的三分之一大小，四肢短粗，爪子尖銳，尾巴粗長，被塑造的栩栩如生，讓它們看起來好像是在假裝睡眠，等著誘惑無知的旅客成為它們的獵物。

她們在洞口前，就能聽到山洞深處飄出來的手鼓聲，以及斷斷續續傳出來的尖叫聲。

百合猜測，在這個洞穴深處，那些妖人正在舉行某種邪惡的儀式。

玫瑰指著地上的那道光，用手勢制止了大家繼續前行。

她壓低聲音說道：“這道光應該是能向洞內發出警報的法術?！?

丹晴子笑道：“咱們有幻術大師在?！?

他扭頭看白飛羽道：“能行吧？”

白飛羽點頭道：“應該可以的。”說罷，他從地上拔起一根草，吹了一口氣，這根草就飄過了那些地上的光。

這時候，百合說看到。在山洞里面的石壁上投射出了一只兔子的影像。

白飛羽對著大家吹了一口氣，說道：“大家跟在我后面?！闭f罷，他第一個跨過了那道光。隨后，眾人都走了過去。

百合注意到，在大家都走進來的時候，石壁上顯出了一群小兔子的影像。她輕聲道：“師兄是把我們都變成小兔子了嗎？”

白飛羽點頭道：“是的。看來這光不能識別我的幻術?！?

綠萼在后面，點了一下他的后腦勺道：“你喜歡小兔子??？我怎么沒聽你說過?。俊?

白飛羽臉色微紅道：“不是。我是知道你喜歡?！?

進到山洞里，百合才隱約看到石壁表面上刻滿銘文和古怪的圖形。

那些銘文是一種她不認識的古老象形文字。

這讓她感到很意外。

她曾經在崆峒的藏經閣里看遍了一千年來天下所有國家的文字。就算無法通曉它們的意思，卻不至于認不出是哪里的文字。除非這些銘文超出了藏經閣收藏文字的時間跨度，或者是隨心教自己新創造的。

圖形表現的主要是人們所熟悉的幾種水生生物：鰻魚、泥鰍、黃鱔、以及章魚等。有些圖形很顯然刻畫的是門口那些怪物。都是人們如何宰殺它們的圖像。

百合明顯看到有幾幅圖是在描述，人們從宰殺到烹煮這些怪物的過程。那感覺就像是人們在宰殺牛羊一樣。不知怎么的，她突然覺得，這種宰殺行為很惡心。

除了這些，她還清楚地看到兩排淺浮雕。浮雕所描繪的大概是一群魔教徒—這些人被刻畫成在著火的洞穴中像魔鬼一樣嬉耍，或者在裝扮成魔鬼對著石龕頂禮膜拜的樣子。

玫瑰示意大家放慢腳步，然后她給所有人都貼上了隱身符。這樣一來，別人就看不到他們，但是他們可以相互看見對方。

越往山洞深處走，空間越開闊，火光也越明亮。

百合看到，兩邊的石壁越來越光滑。在石壁上開始出現人為放置的火把。大概每隔十步有一對火把。難怪火光能一直照射到洞外。

她們走了三百多步。一路之上，她們沒有遇到任何人。在她們深入洞穴兩百步的時候，石壁上就不再是浮雕，而是更為精美的圓雕。

雕塑的也不再是怪物，而是一些筋肉健美的男男女女。這些男男女女或者高鼻深目像遠方的歐羅巴人，或者頭發卷曲，四肢細長如同昆侖奴。

龍相等顯然把這些雕塑當成了魔教的奇技淫巧。他們盡量目不斜視的往前大踏步走著。朱部偷著看了兩眼，還被齊二偷著拉了拉袖子。

百合倒是覺得這些雕塑很美。她聽說西方的歐羅巴人把人本身視為萬物之美的化身。這些雕刻似乎就秉承了這一觀點。想到這里，她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隨心魔教為什么會擺這些雕塑呢？是單純欣賞這些雕塑的美呢？還是這個華山的末代掌門夫人其實來自域外呢？

前方出現了寬大的下行石梯。石梯一直向空曠的石洞下方延伸。有氣流從地下涌出來。這氣流并不像是從密封地窖里噴涌出的濁氣，而是一股清新的涼風。

在石梯兩邊堆滿了許多人類或類似人類的骨骸。所有骨骸都保持著極度扭曲的姿勢。這些骨骸上遍布著是被噬過的痕跡。百合覺得，那些咬痕看起來像是大猩猩在吃掉猴子后，在猴子骸骨上留下的齒痕。

綠萼看著這些殘骸只覺得手心直冒冷汗。突然有一只溫暖的手偷偷握了她的手。她一看，正是紅著臉的白飛羽。就這么一看，她的臉也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