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里傳來一個男人低沉平淡的聲音。

“怎么是你？”

這聲音聽起來很遙遠，像是天邊吹來的風聲，又像是來自幾百年之前，或者幾百年之后。

對方用了秘法傳音，聲音只有百合幾人能聽到。

玫瑰停止吹風，向著云霧，用秘法傳音回道：“是我！”

那人以不含感情的語調道：“早就聽說你投靠了崆峒派。本以為只是傳聞。沒想到竟是真的，你還真是不知羞恥。”

玫瑰也不生氣道：“我走求仙正道，有什么不知羞恥的？倒是你，仍不過是東躲XZ的魔道。你怕是長生無望了，還有心思笑我？”

那人以每個字語調都不變的語氣道：“若不是崆峒派，我怎么會入魔道！既然你入了崆峒，就是我的敵人。兩百年不見，我早就想再領教！領教！”

百合心道：怎么有這許多人對我崆峒心懷憤恨？

玫瑰哼了一聲道：“兩百年前你也不是我的對手。還是別出丑了！乖乖回北邙靜等天劫去吧！”

那人仍是冷靜平淡地道：“好大口氣!當年不過是我一時大意。你不過是靠小聰明和法寶取勝！有什么真本事！我倒要看看你從崆峒得了什么法寶！”

百合很是好奇：這人的話里明明是飽含怒氣。怎么語調一直云淡風輕，不含一絲煙火之氣？

玫瑰笑道：“既然你這么想試試，那就成全你！”

說罷，她對百合、綠萼道：“你倆在這里看住金雞。防備這家伙調虎離山。我去會會他。”

百合道：“師姐小心。我聽說過此魔頭。他的魔法與一般的魔頭不同，不在十九天魔法之內，甚是怪異罕見。”

玫瑰道：“一對一，我可勝他。只是要多少花點功夫。他的法術看起來獨樹一幟，實際萬變不離其宗，都是使用異界之物的替換之法。那些物件破不了佛光。我去會他。看好金雞。小心別人趁虛而入。”

綠萼大咧咧道：“師姐放心。金雞丟不了。”

玫瑰點了點頭，向著窗戶飛身一躍，化為一道火光射進濃霧之中，剎那間，光焰四射，火光沖天，濃霧的顏色變成了嫣紅色，就像是天上的火燒云掉落凡間。

袁林道：“玫瑰師姐沒問題吧？”

綠萼自豪地道：“你放心吧。世上還沒人能勝過她！剛才師姐也說了，打敗過這魔頭。不會有事的。”

百合也以為然，并沒關注窗外，而是看著金雞道：“咱們得看住金雞。奪魄珠不能被魔教奪走。這珠子的潛力太大，不可有失。”

綠萼瞅了幾眼含珠光線，道：“需要斬斷那些線嗎?這珠子還在吸收他們的魂力。不會把他們都吸干了吧？”

百合道：“不用。奪魄珠每次吸收的魂力都很有限。這些人頂多會在明天感到十分疲憊，就像今天徒步上了兩遍華山一樣。再過三天就會恢復過來。不會對人有太大的影響。”

袁林道：“人們的魂力是可被無限吸取的嗎?”

百合道：“不是。魂力就像是在靈魂里運行的血液。人如果只是少量流血并不會有嚴重后果。西海邊有些國家甚至用放血來給貴族們治病。”

綠萼道：“放血真能治病嗎？聽著像是巫術啊？這些西海人真是野蠻落后呢。”

百合道：“這倒不是落后愚昧。放血可以治療一些特殊病。適當放血能促進血液的新陳代謝，有助人體自身的體能調節。但是這法子不是萬能的。如果長期反復使用，會加重身體的負擔，反而讓人更容易患病。”

袁林道：“如此說來，這魂力也是如此了？”

百合道：“對的。魂力就像是魂魄運動中產生的能量。這種能量對魂魄的作用，就像是血液對身體的維持作用。若長期所耗魂力，超出了人自身產生能量的能力，就會使人魂力枯竭而死。不過，這奪魄珠每次吸收的總量有限。這里大概有上百人又都是處在壯年的武林人，這個量分攤到每個人身上不會有多大危害。”

說話間，那奪魄珠光線上的“水珠”忽地都不見了。

綠萼道：“你們看！那些珠子都沒了。”

百合道：“奪魄珠要解除幻象了。”

忽然，窗外火光大盛。三人急忙往外觀瞧。

火光一閃即逝，大霧也逐漸散去，街道、行人都顯露出來。

滿街的人都正伸長脖子向半空望去。

那白霧像是被迅速拉起的大幕升向高空，其中一道火光盤旋飛起，在半空不斷打轉，就像是一條滿身放著金光的大蛇。火光三轉、五轉后，霧的顏色漸漸變深，看起來越來越偏紫色。

有人喊道：“這就是紫氣東來吧?”

“吉兆啊！”“不想有生之年見此吉兆啊！”

“那火光是什么啊?”

“那是閃電！”

“這是要下雨吧?哪是什么吉兆！”

百合心道：這些凡夫俗子還真是沒有見識。那火光是玫瑰師姐用佛光幻化出的電光，形同飛舞天際的電光雷霆，所到之處諸邪退避，諸法失靈。這可是仙道重數一數二的破魔真法！就算是十九天魔神親臨，都不能硬接這天地正氣所化的純陽之力。

眨眼間，紫霧在火光中由一畝大小，擴展成千畝田大小的四四方方的云田。其體積不斷擴大，同時顏色由淺紫色變為黑紫色。妖云顏色變深后，似乎重量也加重了，看起來不再像是一大塊云，而像是一座飛在天上的黑紫色山峰。若不是妖云中電光火焰如金蛇般穿梭往來，真的有人會誤以為這事一座飛來的山峰。

百合一驚，道：“糟了！我沒想到這一層。這魔頭竟然變化出了飛來峰云！此云太大、太重、內含劇毒！就算玫瑰師姐有佛光護體也不易取勝！”

袁林道：“這妖云有名字的嗎?”

百合道：“有。叫飛來峰云。看起來是云，實際上砸下來像小山一樣重。里面飄蕩的不是云氣，而是煙瘴之地積蓄上百年的毒霧。這是魔教著名法術萬里妖云的一個變種法術。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么大個的飛來峰云！”

綠萼冷哼一聲，道：“這妖道在這么多凡人面前賣弄魔法，就不怕招致仙魔兩道討伐嗎?”

袁林道：“這怎么講?”

綠萼道：“仙魔兩道立有規矩，不可當眾施展法術，不可讓所有凡人確知世間真有法術。除非……”

袁林道：“除非什么?”

百合道：“除非這法術不被凡人識破。或者看到的人都死了。”

袁林道：“這魔頭是要殺光滿城的人？”

綠萼輕蔑道：“妖道怕是還沒這么大本事！”

百合道：“他不是要殺光所有人。此人在天上展開這么大范圍的法術，就是想阻止咱們出手幫師姐。這云在半空。”

綠萼道：“他是想用規矩阻止別人。可他不是先犯規了嗎？”

百合道：“不算犯規。沒有哪個凡人能識破這法術。他們頂多認為這是壓城的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