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嘆口氣道：“人其實也與其類似。人若是做了一次惡，就難保不會有第二次了。正因如此，才有人會告誡世人‘不以惡小而為之’。而從沒有做過壞事的人，自己也沒法保證永遠不會作惡。

這跟咱們在修仙大道上會遇到的魔障一樣。咱們要不斷克服重重阻攔才能繼續修行，只要失敗一次就有可能前功盡棄，可是誰也沒有把握永遠能戰勝那些心魔。每一分修為都來之不易，又極易失去。正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那些為惡的人終將自食惡果，就像克魔失敗的修道者終會墮入輪回一樣。”

百合深有感觸的道：“可惜世人不知作惡的后果。不知有多少人，或為了華服美食，或為了廣廈千間，不惜殺人越貨，戕害人命。殊不知人所作之一切都自有其后果。惡人終是難逃公道的。”

玫瑰道：“世人愚頑不靈，可悲、可恨、又可憐，所以才有一些佛道高人明知不可為而為之，耗費大量時間去普渡世人。”

袁林道：“他們真的能夠度化所有人嗎？度化一個人需要多久呢？”

玫瑰想了想，說道：“八仙之一的漢鐘離仙人度化世人幾百年，只度了一個，就是呂純陽真人。”

袁林道：“收效如此。高人們還要花費大量世間度化世人？”

玫瑰莊嚴肅穆道：“這才是真人們不同于凡人之處。正如地藏王菩薩曾發下宏愿‘地獄不空，誓不成佛’。他們是偉大的。”

這時，綠萼喜道：“名單里好像沒有幾位師兄。”

百合也仔細看過那名單，里面并沒有崆峒七子的名字。她心下稍安，道：“看起來七位師兄應該無恙。可那塊布是怎么回事呢？”

玫瑰沉吟道：“說不好。”

綠萼道：“沒準是那些屠夫撿到的？”

百合心知這是不可能的，哪有衣袖會無端被撕下來的？更快何況那七人都是可云里來，風里去的修法之人。她道：“咱們用千里傳音之法呼叫他們幾次？”

玫瑰道：“我已經呼叫過了。沒有任何回應。他們不似乎在千里之外，就是真的出事了。”

綠萼道：“要我說，咱們回去抓個屠夫過來問問。”

玫瑰道：“不必。那些屠夫不知道那些是什么肉。抓來也問不出什么。“

百合道：“咱們接下來該怎么辦？”

玫瑰道：“我們在杜府的時候，聽那些下人說，明日午時小杜夫婦會去風沙樓看一只會跳舞的金雞。到時，南宮浪和一些江湖豪客也會去。咱們也去。正好可以看看杜大娘子和那個鳥人是不是同一個人。也可以堪堪，南宮和此事到底有無關聯。”

百合道：“好。風沙樓不是一間酒樓嗎？里面有金雞？是長著金色羽毛的雞？還是西域那種傀儡玩偶?”

玫瑰道：“應該是傀儡玩偶。”

綠萼道：“西域好玩意不少啊？玩偶能自己跳舞的啊？”

玫瑰道：“西域人，特別是西海邊的人極為擅做此等巧物。這種傀儡，外表似人，或似禽獸，內部卻有大量齒輪等機械物件，實是巧奪天工之物。他們要是把這心思都用在打造軍器上，恐怕將來會成為中原的大害。”

百合深以為然道：“往年，我和師尊去石頭城斬妖除魔。在那魔頭的宅子里，見到過一只西域傳來的傀儡孔雀。這孔雀全身用黃金打造，尾巴上的羽毛使用了孔雀石、綠松石還有紅寶石，體內暗藏西域精巧機關，能夠隨著時間變化，自由改變動態，到得正午或者子時，就能展現開屏姿態。聽那魔頭講，這孔雀是西海邊大漠之中的一位國王，送給天竺地區一位小國邦主的禮物。后來這位邦主為了學習他的妖法，就送給了他當見面禮。”

綠萼道：“什么妖法？值得那酋長送這么貴重的禮物？”

百合道：“就是妖僧曾獻給元順帝的十六天魔女舞，可迷惑人心的妖魅之舞。咱們在隨心教那個分壇見過的。”

綠萼笑道：“那個呀？不祥，又無趣，可是比不上會動的金孔雀。”

袁林專心看著那名單，并未留心聽她們交談，沉默片刻后忽道：“這座城里的人未必比那吃人村眾人好到哪里去。”

百合深知他所言不虛。這諾大一座城里有隨心魔教教徒、魔怪信徒、綠林大盜、貪官污吏、畜牲門門眾等等形形色色的邪門歪道、妖魔鬼怪，簡直就是一座藏污納垢的骯臟之城。

玫瑰道：“像吃人村的何止是這座城呢？”

百合突然覺得，袁林那股嫉惡如仇的勁很像有些憤世嫉俗的玫瑰。

玫瑰接著說道：“要不是有師門規矩管制，我也真想放開手腳，大殺四方，殺光這些世間的惡人，徒具人形的惡鬼。三百年前，我就在城外銀水川邊大開殺戒過一次。當時整條銀水川都被染紅了。”

百合知道那次大戰。三百年前，銀水川邊的這座銀川城還是一個不大的小鎮。當時一支六百人的漠北軍隊殺到了這里。這些人所過之處如蝗蟲過境寸草不生，讓無數原本繁華之地赤地千里。當時玫瑰云游至此，親眼看到它們燒殺搶掠的罪行。她一怒之下，不顧仙魔兩道立下的規矩，一人一劍沖入敵人軍中。就在城外那條河邊，玫瑰全憑個人劍法，以一人敵六百漠北騎兵，竟將這些親手全部斬殺。一時間，銀水川整條河的水都被染成深紅色。據說，直到一個月后，這條河還散發著濃烈的血腥味。兩岸的人民整整三個月不敢吃河里吃過人肉的魚。

說起來，這條河名氣雖然不如渭河等黃河支流，卻在當地被視為世上最美之河。此河確有不同于北方河流粗曠之美的獨到之美。特別是在春夏之際，這條河的水量達到最大，水里寬闊，兩岸之間不辨牛馬，水流映射著日光，銀光嶙峋如流水中飄著水銀，故得名銀水川。那座小鎮本叫銀水川鎮。后來朝廷為了在這里抵御漠北騎兵建立大城，叫稱之為銀水川城了。有時候，人們為了省事稱之為水川城，也有外地人稱之為銀川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