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道：“那你說說自己都做了多少惡？都害了多少人？”

孫三娘已經被下破了膽，匍匐在地上，叩頭求饒道：“我一共也就賣出了五十二副藥。可我沒有害過人啊。我就是賣藥。她們都做了什么，我從來不敢問，也從不知道的。我真沒害過人啊。”

百合想起她方才說的驢肉火燒的事，就呵斥道：“你丈夫是怎么死的！”

孫三娘把頭埋在兩手之間不敢抬起來，只是嗚嗚的說道：“他失蹤好多年了。我也找了他很久了！”

百合一聽，心中明了，怒道：“你覺得鬼神好欺瞞嗎？他不是讓你害死了嗎？”

孫三娘見瞞不過去，哭哭啼啼求饒道：“大仙饒命啊。我也是沒辦法啊。他總喝酒。喝醉了酒打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能醉三百五十天。生生打了我十二年啊！我這手腳都讓他打斷了不下三次啊！”

說著，她擼起袖子，露出滿是舊傷的胳膊。那胳膊上大小傷疤不下三十處，其中有幾道分明是舊傷，卻依然有些許淡淡粉色。可見這些傷在當時定然不輕。她所言被打折手腳斷然不是虛言。

孫三娘接著說道：“我被打得實在受不了了，我是沒辦法啊！大仙明鑒啊！”

百合看著那些傷，心有不忍道：“你害他還有個緣故。你害別人又是為何？”

孫三娘聽出對方語氣緩和，仗著膽子抵賴道：“我真的沒害過別人啊！她們找我買藥，從來沒告訴我要怎么用，給誰用。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袁林呵道：“你還敢欺瞞鬼神嗎?最近是怎么害人的，都賣給誰了！從實招來！”

孫三娘道：“最近沒有啊。”

袁林道：“再胡攪蠻纏，她就是你的榜樣。”

孫三娘看了一眼癱在地上的樵夫娘子，哆哆嗦嗦的說道：“不敢欺瞞大仙。我昨日剛把藥賣給高大戶的小妾白玉花。她要怎么擺布這藥。我可是真的不知道啊，使者大老爺。”

百合心中一驚：本以為這樵夫就是最近的受害者。怎么昨天又有人受害？這里的人怎么都選擇這種恐怖的辦法？難道她們用化畜之法，就沒人察覺出來嗎？

百合問道：“你別裝糊涂。你做的事都寫在幽冥的賬本上了。抵賴也沒用。你要是誠心悔過，或許還能減輕罪孽。要是毫無懺悔之意，自然是罪孽深重，不可饒恕。我且問你，這白玉花為什么要買這個？”

孫三娘狡辯道：“大仙明鑒啊。我是真不知道啊。”

袁林看她不老實，就道：“不用廢話了！這人的罪足夠在下油鍋地獄里呆一千年了。既然她不珍惜減刑機會。我現在就把她扔下去！”

百合故意悠然道：“且慢。既然她不老實。我先在賬本上添上一百年，再把她扔下去！”

孫三娘急忙叫道：“我老實交代！大仙饒命啊！”

百合問道：“那你說說，這白玉花為什么要謀殺親夫？我看看你說的和本子上寫的一樣不？”

孫三娘一五一十的說道：“她本是萬花樓里的歌女，因為人長得漂亮，被高大戶買回家。別看這高大戶出們前呼后擁，實際上是個怕老婆的。高家的大娘子是有名的母老虎。他贖回了白玉華，又不敢讓她在家里住，只能在外面租房子過活。已經住了五年。”

百合道：“就為了這個?”

孫三娘道：“這五年來，高大戶并未給白玉花名分。現在，他又有了新歡海棠姑娘，就不怎么去白玉花的住處了。高大戶本就是喜新厭舊的主，再加上大娘子苦苦相逼，就動了不再理白玉花的念頭。高大戶已經找人把這層意思透了點風出來。白玉花氣不過被他夫婦如此欺弄，就來找我買藥報這個仇。”

百合只覺得，這高大戶也算罪有應得，沉吟片刻，問道：“城里這么多人用相同手法害人，就不怕被官府或者被害人家屬看破嗎？”

孫三娘道：“這杜大娘的法子已經被我們用了多年，從來沒有被人能識破過。誰能想到世上真有能把人變成畜牲的法門呢？”

百合問道：“你這害人藥都賣給些什么人？”

孫三娘道：“大都是苦命的女人。她們不是被丈夫天天打罵，就是像白玉花一樣被人丟棄。您要是問身份的話，城里的官宦富商的夫人小姐，山野樵夫漁夫的老婆，酒肆詞館的歌女女伶，什么人都有。這法子在城中女人之間已經不是秘密。”

說到這，她頗有幾分羨慕的說道：“杜大娘子憑這個賺的錢，不必他家老杜靠高利貸來的少。”

百合奇道：“男人們都不知道？杜大老板知道嗎？”

孫三娘想了想道：“多半是不知道。恐杜大娘子每次都會支開杜大老板。我猜他是不知道的。看樣子不像是兩口子在玩雙簧。”

百合又問道：“你可知道，杜大娘子是從哪里得來的這藥？”

孫三娘道：“她說是自己配出來的。我聽她說過，她爹是什么南宗的傳人。這法子是他爹教給她的。”

百合心道：如果此事全然是這杜大娘子自己所為，似乎和南宮世家還有魔怪就沒什么關系了。只是這些人做法之殘忍可怖比之魔教有過之而不及。

袁林忽問道：“你這害人藥怎么不賣給男人？”

孫三娘道：“男人要打殺仇家，法子多的是，刀砍斧劈都行。女人沒有力氣，又沒有同伙幫忙，除了用杜大娘子的藥，方法實在不多。”

百合問道：“你老是說，這杜大娘子還有別人替她賣藥嗎?”

孫三娘道：“有。城北的北郭大娘，城西的西門小姐也幫她賣藥。這倆人比我要價高，專門賣給那些富貴人家的女子。我聽說她倆這幾年至少賣出去了兩百份。”

百合心中一驚，暗道：這城里可謂是遍布鬼魅。這還是人生活的地方的嗎？簡直就是一座鬼城。這些妖魔哪里還用去幽冥世界。這座城不就是一座活生生的人間地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