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奶奶，這可怎么辦好。”麗華一走，素雯就連忙問道，聲音里夾雜著著急的哭腔。

“人家讓我搬，就搬吧。”蕓書偏頭擠出一個笑容，“下午還要麻煩你，幫我收拾東西。”

“少奶奶這是說哪的話！只是……就算太太要你搬，大少爺肯定也不同意啊。”

牡丹聽著，緊攥著手帕的那只手“啪”地一聲放到了桌面上，聲音也忍不住揚起來，“是啊！趙文淵跑哪里去了？”

“我也不知道。”素雯皺著眉，無奈地搖搖頭。

“好了好了。”蕓書握住牡丹搭在桌面上的那只手，柔聲說道，“反正我還是這家的大少奶奶，住哪里也無關緊要了。姐姐就別擔心了。”

“唉。”牡丹也伸出另一只手來，輕拍著蕓書的手背，“可苦了你了。”

“牡丹姐姐你別擔心，不管大少奶奶住哪個院子，素雯都會盡力照顧好她的。”素雯又立馬在一旁說道，語氣像是一個單純又認真的小女孩。

牡丹向她點點頭，笑容溫和而又寬慰。

中午，牡丹留在趙府里吃了一頓簡簡單單的午飯。飯后她和素雯便幫著蕓書收拾東西。等一切都歸置好之后，她才回去。

而文淵那天一直忙到晚上才回來。彼時趙府里的人大多都已歇息了。他一進屋，發現空空蕩蕩的屋內異常整潔，而蕓書嫁進趙家時帶來的兩口大箱子也不見了。他心中一跳，連隨身的文件包都來不及放下，就跑出門去叫道，“素雯，素雯。”

素雯顯然不在院里，否則聽見他回來，不可能不出現的。想了想，他徑直走出院子，往淑燕的屋子走。

淑燕的屋門緊閉，但里面還亮著燈。院里有一兩個小丫頭還在忙活，見大少爺風風火火地走進院子，一齊問了聲好。正跪在小香爐前，雙手合十、閉眼默默禱告的淑燕，聽見屋外的聲響，立刻睜開眼來，向站在一旁的麗華施了個眼色，麗華立刻會了她的意。她走到門前，將門微微推開一些，剛好夠她側身出來。她一出門，又馬上將身后的門緊緊閉住。文淵三步并作兩步走到她跟前，直截了當地說道，“麗華，我媽把云煙趕到哪里去了？”

“西邊那個院子，太太特意給她收拾了一間房。”麗華答道。

“為什么？你們為什么要讓她搬走啊？下一步是不是就要逼我休了她啊？”文淵說著，氣沖沖地想要上前推開門，但是麗華立刻擋在了門前，“太太已經歇息了。太太覺得，這樣少奶奶和少爺都能休息更好。”

“休息更好？”文淵難以置信地盯著麗華平靜的臉，隨即憤憤地甩了一下手，往回退了幾步，下了屋前的臺階。麗華見狀，也稍稍放松了警惕，但依舊留神著大少爺的一舉一動。

文淵站定在臺階下，立刻揚聲向門內喊道，“媽，我知道您沒睡。您覺得這件事情，躲在房里就可以解決嗎？”

“太太真的休息了，還請大少爺先回去吧。”麗華著急忙慌地想打斷他。話音剛落，門便“吱”地一聲，從里面打開，隱隱的檀香氣飄散出來。而淑燕站在門口，在屋外黑暗與屋內光亮的交界處，看不清表情，只聽得她平靜的聲音，“你吵什么？”

麗華默默地從門邊讓開。文淵兩步跨上臺階，盡量維持平和的口氣，“媽，您到底想干什么？云煙是我娶回來的太太。”

“你捫心自問一下，你覺得我會認她嗎？你覺得你死去的父親會認她嗎？百年之后她配葬在我們趙家的祖墳嗎？”

“但是她已經進門了，她已經是我趙文淵的妻子了。”文淵的表情格外嚴肅。他一字一頓地吐出這句話，尤其將“妻子”這個字眼咬得格外重。

“文淵，我已經做出了很大的讓步了。我沒有把她趕回清吟閣，你知道我完全可以這么做。所以，你最好不要得寸進尺。”淑燕撂下這句話，轉身就邁進屋里去，麗華快步跟在她身后，說了聲“少爺快歇息吧”，便小心翼翼地關上了門，留下文淵一個人站在屋前。

他的雙手捏得很緊，可是他不知道這樣的力氣可以朝何處使。他愣愣地站在那里，看著屋內的燈滅了，四周重又回歸黑暗。

心頭那無能為力的無助感，就像這無邊的黑夜，幾乎不由人選擇地，就將他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