蕓書睜開眼睛的時候，感覺周圍是一片渺茫模糊的白，像是置身在一片天旋地轉(zhuǎn)之中。但很快，這片令人暈眩的白就消逝了。

在一瞬間，她的大腦是空的。她緩緩地轉(zhuǎn)著眼睛，掃視著四周的一切。直到她看見邊上的素雯，她才回想起那天的大雨。

素雯半閉著眼，撐著額頭坐在小桌邊，半個身子都靠在桌上，頭微微地上下點著，看起來一臉倦容。

蕓書覺得身子輕飄飄的，快要散架一般，使不上一點兒力氣。她略微偏過頭來，張了張嘴，卻沒發(fā)出一點聲音，倒是喉嚨里的干痛霎時變得尖銳。她動了動嗓子，伴隨著兩聲輕微的咳嗽。

倒是這兩聲咳嗽驚醒了素雯。她的身子劇烈地晃動了一下，猛地直起腰來睜開雙眼，撐著額頭的那只手重重地砸在桌面上，但她自己倒是沒注意，只是又驚又喜地喊道，“大少奶奶！”

蕓書無力地擠出一個笑容，想喚她倒杯水來。她剛張開嘴，還沒來得及說話，素雯喜出望外地站起來，興奮得連平日里的規(guī)矩都忘了，“我去找大少爺！您等等！”話音剛落，她連忙抓起褲擺，慌慌張張地一邊跑出去，一邊大喊，“大少爺！大少爺！少奶奶醒了！”

她跑到前院的這一路上，都不停地高喊著“大少奶奶醒了”。整座趙府都是她歡快又活潑的聲音。在前院正忙于籌備喪禮的淑燕和文淵，遠(yuǎn)遠(yuǎn)地就聽見了有個姑娘的聲音。淑燕皺著眉頭，向邊上小丫頭說道，“這是哪里來的姑娘？這么不懂事？”

“我去看一看吧。”小丫頭低頭說。

淑燕點點頭。

小丫頭快步走出去了。素雯的聲音也愈來愈近。

文淵好似敏感地捕捉到了什么，警惕地抬起頭來，詢問周圍的人，“那聲音，可是在喊大少奶奶？”

“回大少爺，我們也聽不太清楚。”

小丫頭很快就進(jìn)來了。她低垂著眼睛，飛快地走到淑燕身邊，低聲說道，“看樣子，是云……是少奶奶醒了。”

“什么？”文淵睜大眼睛，立馬放下手中的活，盯著那個小丫頭，“你說的可是真的？”

小丫頭緊張得還沒來得及開口，素雯就在這時候冒冒失失地跑進(jìn)院里，絲毫不顧淑燕也在場，激動得手舞足蹈，“大少爺，原來您在這里。少奶奶醒了，您快去看看呀！”

文淵連連點頭，一聲招呼也沒打，就要跟著素雯跑過去。淑燕卻在身后大喝一聲，“素雯！這就是你在我趙家學(xué)到的規(guī)矩嗎？”

興奮過頭的素雯好像霎時被澆了一盆冷水。她瞬間意識到剛剛自己的行為有多么失禮。她馬上止住腳步，收斂起笑容，肩背僵硬地轉(zhuǎn)過身來，“太太對不起，是素雯一時忘了規(guī)矩。”

“忘了規(guī)矩？”淑燕輕輕挑眉，好似冷嘲熱諷一般玩味著這幾個字眼。

站在一旁的文淵知道，淑燕看似在責(zé)備素雯，她真正針對的，還是云煙。他走過去抓過素雯的手腕，克制著自己的言語舉止，“媽，您消消氣，您說的是。等會兒我?guī)伥┯H自來賠罪。只是現(xiàn)在有一些事，不得不去處理。”

“好一個不得不去處理啊。”淑燕那雙精明而銳利的眼睛平靜地掃過兩個人，隨后，她自顧自地轉(zhuǎn)過身往屋里走去，像是默許自己兒子的所作所為。文淵見狀，馬上帶著素雯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