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雨停了。文淵早早地就趕去港口邊上的旅店，把昨天安置在這里的妹妹靈蓁接回來。走之前，他千叮嚀萬囑咐，讓素雯看好蕓書，不要讓其他人進門。

靈蓁回到家，才知曉國安的離世，自然也是悲痛萬分，摟著淑燕哭了好久，勸也勸不住。

早在幾個月前靈蓁就給何銘均的弟弟，何銘誠寫信說要回來，所以，銘誠是知道靈蓁已回到江城的事情，也知道國安的去世一定給了她很大的打擊。于是那天晚上，他來到趙府里，想見見靈蓁。淑燕見靈蓁一個人悶在房里茶飯不思，便也催著她跟銘誠出去走走。靈蓁答應了。

靈蓁跟著銘誠走出趙府，沒走幾步，眼淚又不自覺地流下來。銘誠趕緊伸出手輕輕擦拭著她的臉頰，好言安慰著。

靈蓁推開他的手，兀自往前走，想要背對著他把眼淚忍回去。銘誠也沒說什么，安靜地跟在她身后，看著跟前的那個姑娘，一邊走一邊低頭揉著眼睛。

或許是為了轉移靈蓁的注意力，銘誠便問道，“對了，你見了你的嫂子了嗎？”

“嫂子？”靈蓁停住腳步，訝異地轉回身，“我哥他結婚了？”

“你不知道？”銘誠也詫異。雖說此時趙府里每一件紅色的東西都被撤了下來，但這畢竟是前幾天剛剛發生的事，靈蓁不應該沒有耳聞。可他又怕自己說錯了什么話，就沒有繼續往下說。

靈蓁連忙搖頭，忙說道，“快說說，怎么回事？我哥真是的，結婚連個電報也不給我發，我今天回來，家里還沒有一個人提這事！”

銘誠看她著急的樣子，只好老老實實地告訴她，“你哥他也來不及發，你嫂嫂前天才過門的。”

“那我媽和我哥怎么都不提呢？而且，我今天一天也沒見到我嫂子。”

“一天沒見著？那就怪了。”銘誠撇撇嘴，“這事情有點復雜，你回去問問你媽媽吧，我三言兩語也說不清。”

靈蓁迫切地想知道事情原委，央求了一番，可銘誠還是不肯說，她只好作罷，低頭不語地走在前面。銘誠見她有些悶悶不樂，便問起她在日本的生活，想把之前那個話題翻過去。靈蓁也借著這個臺階下來。兩個人又像以前一樣，無話不說地暢談起來。

等靈蓁回到家，已經是深夜了。可是她還是迫不及待地跑去找淑燕，想要問有關她嫂子的事。淑燕沒說什么，只推說要睡覺了，讓麗華把她打發走了。靈蓁不甘心，又去找文淵。在文淵的院子門前，她撞見了正從里面走出來的素雯，便忙問道，“我哥他睡了嗎？”

“大少爺沒回來呢，很多事情都要他張羅。”

“我問你，我哥是不是結婚了？”

素雯看看她，猶豫地點了一下頭。

“那怎么家里人都不告訴我呢！”靈蓁的聲音忍不住大了起來，“我嫂子現在是不是在屋里呢？”

素雯忙說，“大少奶奶還沒有醒呢。小姐，這一天您也累了，要不您先去歇息吧，素雯明天一定告訴您。”

“好素雯，我現在就想知道。走，去我房里，你一五一十都告訴我。”說著，靈蓁不由分說地拉起素雯的手。

素雯只好答應了，跟著靈蓁去了她的屋子。

一進屋，靈蓁就急急忙忙地掩上門，拉著素雯在桌前坐下，催促她快些講。

“是這樣的。大少奶奶她以前是清吟閣的姑娘。大少爺看上了，就想把她娶回來，還因為這件事把老爺氣得病重了。后來太太說要找人給老爺沖沖喜，就把大少奶奶接了過來，簡簡單單地拜了個堂。所以也沒來得及告訴小姐。”

“難怪我媽不跟我說呢！她是不是不想承認，還想找個機會把嫂子趕出去？”

“這都說不準呢，畢竟娶大少奶奶的時候，什么儀式都沒操辦，而且……您也了解太太的。”素雯沒接著往下說。

“那為什么今天一天我都沒見著嫂子呢？”

素雯抿了下嘴唇，看了靈蓁一眼，不知該不該說她總感覺自己這樣做，是在太太背后嚼舌根。但是靈蓁看出了她的不自在，馬上說道，“你放心，這又什么不敢說的？”

于是，素雯把昨天在蕓書身上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靈蓁。靈蓁反應特別快，立馬叫起來，“昨天我哥跟我在旅店的時候，他接了個電話就急急忙忙地跑出去，是為了這事兒吧？”

素雯點頭。

“那你剛剛說，嫂子還沒有醒？

“是，從昨天到現在，一直昏睡著。但是燒已經退了。”

“可憐我這嫂子。”靈蓁嘆了口氣。

“小姐，我知道的就這些了，沒有什么事的話，素雯就先回去了。”

“你去吧，耽誤你這么久，快休息吧。”

“不要緊的。”素雯站起身來，退了出去，“小姐晚安。”說著，她幫靈蓁關上了門。

素雯離開后，靈蓁還一個人坐在桌前，撐著下巴發著呆，一點兒睡意也沒有。想來想去，她決定給銘誠寫封信。一來，能借此梳理下腦海里亂成一團的萬千思緒與心里種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復雜感覺，二來，也可以消磨一下這難眠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