蕓書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想著白天在店里發生的一幕，久久不能入眠。乳白的月色悄然入戶，照在窗前的梳妝臺上。

“蕓書，蕓書，你睡了嗎？”有人在門外輕輕敲她的門，聽聲音，像是牡丹。蕓書連忙下了床，披上一件衣裳，匆匆走到門邊開了門——果然是牡丹站在門口。她端著一個木托盤，上面放著幾碟小菜和一碗白粥。

“從下午回來你就一直不怎么說話，飯也沒怎么吃。我尋思你晚上容易餓，就給你端來點?！闭f著，牡丹走進屋里，把托盤放在了桌子上。

“多謝牡丹姐姐。只是今天不知怎么，胃口不太好?！笔|書點亮了深綠色的油燈，坐了下來，牡丹也坐在她邊上。

“胃口不好多少也得吃一點，我呀，特意給你拿了些開胃的小菜。”牡丹把菜一樣一樣端出來放在桌上，把餐具也擺好來，“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也不是。”牡丹的一番心意讓蕓書有點不好意思推脫。她只好拿起勺子，舀了幾大口白粥吃。

“有什么事情，就跟姐姐說?！蹦档た此粍有〔耍湍闷鹂曜?，往她的碗里夾了幾樣。

蕓書安靜地吃著剛剛夾來的小菜，思索了片刻，便決定開口告訴牡丹。于是她把今天在街上遇到銘均的事情說了出來。

“是你之前提過的，看過紅樓的哥哥嗎？”牡丹問。

蕓書點頭。

“我們的小蕓書，還有不一樣的心思了呢。”牡丹笑著調侃道。

“牡丹姐姐！”蕓書拖長聲音撒嬌道。

牡丹又忍不住笑了出來，但很快，她就止住了笑容，認真地說道，“你是不是，礙于自己現在的處境，所以不愿意告訴他，你就是方家的蕓書呢？”

蕓書不知作何回答。因為牡丹，和她何嘗不是一樣的處境呢？

牡丹這樣聰明的人，怎么會猜不到蕓書的心思呢？她理解蕓書，也明白自己的身份有多么讓人看不起。于是她說道，“但是你要知道，有些骨子里的東西，是變不了的，你還是那個方家的小姐。不認識你的人看到你，或許都不會猜得到，你是清吟閣里的女子。所以，若是真的心里有意，我希望你能放下負擔?！?

“可是，江城這么大，我和他不一定會再遇得到了?！笔|書喝完了一整碗粥，輕輕地放下碗。

“別忘了，他是何家的少爺。江城雖大，何家——”牡丹挑了一下眉毛，伸出了一根手指，“卻只有一個。”

“你是說，讓我去何府找他嗎？”

“有什么不可以的呢？”牡丹反問道。

蕓書盯著桌上剩的小菜，不自覺地拿起筷子，夾了一樣菜，漫不經心地放入口中，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不要再多想了。時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蹦档ふ酒鹕韥怼Ｊ|書見狀，也連忙把筷子放回托盤里，整理起桌面來。牡丹幫著她把桌面收拾好后，便端著托盤走出房門，向蕓書道了“晚安”。蕓書小心翼翼地關上了門，熄滅了油燈，重新躺回床上。

胃里溫暖了一些，可是她似乎更難入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