蕓書被牡丹帶回清吟閣以后，在牡丹的房里躺了幾日，病才漸漸地好起來。蕓書也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就發燒了，或許是那天坐在廟門口吹了一晚上風的緣故。

蕓書病好之后，不知該是走還是留。這一天晚上，牡丹回到房里來，看見蕓書正倚在床邊發著呆，便走過去，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想什么呢，丫頭?！?

蕓書連忙回過神，坐直身子，看了看牡丹，有些猶豫地開口，“牡丹姐姐，我在想，我今后要去哪……”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牡丹思索了一下，說道，“如果你愿意，你可以留下來?！?

蕓書也想留下來。但牡丹說到底，跟蕓書也是非親非故，怎么能留在這里白吃飯呢？總要為人家做點事的?？墒恰@是清吟閣啊。還能有什么樣的事能做呢。

“我知道姐姐待我好，但我也不能白白留在這里。姐姐如果不嫌棄，就讓我幫著洗衣服洗碗吧，店里的雜活，我都可以做的。”

“傻丫頭，你還是心有芥蒂，是不是？”牡丹摸了一下她的頭發，“姐姐怎么舍得讓你打雜呢？你是方府的小姐，這些事總是做不慣的。聽姐姐說，這里的姑娘不都是你想的那個樣子。有的姑娘，是只賣藝不賣身的。所以如果你愿意，可以學學琴棋書畫什么的，你覺得呢？”

蕓書的臉不自覺地紅了，或許是因為牡丹說她“心有芥蒂”。但是她還是飛快地考慮好了，“我可以學的?！?

“那好，那明天我就叫海棠來，她帶你一起去學琴?！?

蕓書點了一下頭，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忙抬起頭來，“牡丹姐姐……”

“怎么了？”

“那我也要用花來做名字嗎？”蕓書有點猶豫。清吟閣的姑娘，都會用花來重新起一個名字。如今她將要留在這里，換句話說，她也會成為一個和牡丹她們一樣的女子，若仍用蕓書這個名字，讓與方家有來往的人聽到，怕是有損爹娘與祖先的臉面。

牡丹跟蕓書一樣猶豫，不知如何回答。記得第一次與蕓書見面，她就覺得，這個姑娘不應用花來做名字的。可如今……

“這樣吧，你重新起一個名字，好嗎？但是不必用花的名字了，姐姐覺得那不適合你。”牡丹思索著，吐出了她的想法。

蕓書偏頭想了一下，“那我就叫云煙吧。云彩的云?！?

牡丹笑了。不知道為什么，笑容里有著些許寬慰。

第二天，牡丹帶著蕓書參觀了一遍清吟閣，還給她安排了一間新的屋子，“蕓書，這間房以后就是你的?！蹦档ね崎_一扇雕花精致的門，用目光向里面示意了一下。蕓書往房間里探頭打量了一番，屋子雖然小，但是東西都很齊全，里面也收拾得一塵不染。

“反正我就在隔壁，你隨時都可以來找我?！蹦档ふf著，繼續帶著蕓書往前走。

“對面那一排都是客人用的房間，你沒事不要往那里去?！蹦档び謬诟赖?。

蕓書點點頭。

牡丹又領著蕓書從木質階梯走下樓，一邊將一樓掃視了一圈，一邊說道，“這里呢，反正也就是吃飯喝酒跳舞彈琴，沒什么新鮮的?！?

正說著，迎面走來幾個和蕓書年紀相仿、打扮花枝招展的姑娘。她們說說笑笑地走過來，見了牡丹，連忙收斂起笑容，“牡丹媽媽好?！?

“你們幾個丫頭，跑哪兒去了？”牡丹挑起眉毛，抬了一下嘴角，好像是在笑，又好像只是以一種溫和的方式表示威嚴。

幾個小姑娘面面相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說話。直到一個身材高挑、楚楚可人的姑娘，抬起如秋水一般楚楚動人的鳳眼，從那些姑娘中站了出來，輕輕張開宛如含著朱丹的嘴唇，聲音低低的，臉上也沒有什么表情，“牡丹媽媽，我們去買東西吃了?！?

“下午不是練琴嗎？”牡丹瞪了一下眼睛，那個姑娘又垂下眼睛，默默地站了回去。

“好了好了，你們現在就趕緊去練，晚上我來聽?！蹦档_她們揮了揮手。

話音剛落，那些姑娘就像一群蝴蝶一樣飛快地散開了。牡丹又叫住了剛剛站出來的那個姑娘，“海棠，你留一下?！?

姑娘們慢下腳步，有些遲疑地看著海棠，海棠也停下來，和她們交換了一下眼神，快步地走過來。其他姑娘們一邊交頭接耳，一邊散去。

“這個是云煙，前幾天剛進來的一個姑娘。這幾天她生病，一直待在我房里，也沒來得及讓她認識一下你們這些丫頭?！钡群Ｌ淖邅?，牡丹把蕓書拉到海棠面前。蕓書看了海棠一眼，有些害羞地笑了一下，“你好?！?

“我是海棠?！焙Ｌ妮p輕點了一下頭，嘴角微微上揚。

“以后你就跟著海棠她們一起學?！蹦档κ|書說完后，又轉向海棠，“你把她帶到后面去，讓她認識認識那些姑娘們?！?

海棠應了一聲，拉起蕓書的手，往后面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