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的功勞,綠波還是睡了一會兒,鬧鐘響的時候她快把脖子窩斷了,她揉了揉脖子還好沒落枕,要不然她就是一個——結婚了,新娘不是我,我還落枕的一個即悲情又滑稽的角色。當然不!她揉了揉眼睛,感覺眼珠子像熟了一樣滾燙,不用照鏡子也能想象的出來自己肯定腫的變形了,她直接走去了廚房找土豆片,她記得馮霞用土豆片消過腫,感謝天!感謝地,家里有土豆,她切了兩片貼在眼袋上,然后去給自己沖了杯咖啡。
站在衛生間鏡子前的時候她還是嚇了一跳,黑眼圈摞在眼袋上,五官好像腫的移位了一樣,土豆片也無力回天,她嘆了口氣,有些被自己感動,就算是這幅德行了,她也沒想著請假。沖了個熱水澡以后,消了點腫,拖化妝品的功勞,起到了力挽狂瀾的作用,只是有些憔悴,口紅一抹,回光返照。
不過她還是找了頂鴨舌帽扣在腦袋上,打開門的時候有些被嗆到,一股濃重的煙味,然后就看到了坐在地上睡覺的白天以及鋪了一地的煙頭,聽到開門聲,白天一下子彈跳了起來。
綠波有些疑惑的看著他問:“你在這坐了一宿?”。
白天用手揉了下眼睛沒有回答,仔細看了綠波一眼,還是依舊的光鮮亮麗,精分的很徹底。是該心疼呢?還是該佩服?明明昨晚還心痛到吐,現在又一副生人勿進的凌厲模樣,這個女人有點狠!
“我回去沖個澡”白天聲音有些沙啞。
“你坐在我門口干嘛?”綠波腦殘的問了一句,智商大概是昨天被吐出去了。問完她有些懊惱。
“誰知道啊,不是你給我下了什么降頭嘛?”白天說著開始往樓下走。“等我一會兒,蹭車”他又補充了一句。
“哦,我在樓下等你”綠波回了一句。出于良心,綠波給白天買了早點。
十幾分鐘后白天換了身衣服頂著一頭濕發下來了,看到綠波手里拎著的早餐愣了一下。
“給你的,到店里吃吧,你來開車”綠波言簡意賅的說。
坐進車里后,綠波拉下帽檐,把風衣的領子扯到鼻子下,閉著眼靠在座椅上,一副別跟我說話的樣子,白天識趣的開著車。
到地方的時候綠波竟然真的睡著了。鑒于她薄如蟬翼的睡眠質量,沒等白天叫她,就睜開了眼睛。
看來咖啡沒喝到位,她在心里感嘆了一句,動了動還是全身疼,早知道直接吃止疼片了,她按了按眼眶,感覺腦子像被錐子鉆了一樣。
到了店里以后,她主動給自己接了杯熱水,心里祈禱著:趕快好,不能倒!
白天還是發現了她的不一樣,以往進到店里綠波就會把外套脫了,今天卻裹得很緊,不僅如此還捧著一杯冒著氣兒的熱水,他走過去想把手伸到綠波額頭上,綠波本能的往后縮了一下,然后一臉驚恐的看著他,又看看其他人,白天眉頭緊鎖:“你是不是發燒了?”。
“不能吧,我都多久沒發燒了,就是有些冷,緩一會兒就好了”綠波低頭喝了口熱水。
熱水喝了兩口實在喝不下了,綠波裹著外套坐在小沙發上,冷的有些發抖,她掙扎了幾分鐘給楊柳打了電話請假,然后跟其他人說了一聲就拿著包往電梯口走,伸出手還沒按到電梯按鍵就被一只手搶了先,一只很眼熟的有些修長的手,她嘗試著轉頭,最后放棄了,哪都疼。
白天給她開了車門扶著她坐進去,然后跑著坐進了駕駛室。病來如山倒,說的很貼切,倒了的山現在沒工夫矯情,老實的靠在座位上。
39.8度!急診科的男醫生看了她一眼:“挺堅強啊,燒成這樣了還化了個全妝,了不起”。
綠波“……”。
白天在一邊有些著急,他覺得醫生有些散漫,都燒成這樣了就別廢話了,但是醫生一副見過世面的樣子依舊淡定,他點開電腦準備開藥:“懷孕了沒有?”。
同時問傻了兩個人,醫生見沒聽到答復,直接看向了白天:“懷孕了沒有?”,白天臉色很是精彩,差點當場冒煙。
“這是例行問題,開藥都要問一下,尷尬個什么勁兒?”醫生有些嫌棄的說。
“沒有,醫生能快點嘛,我感覺自己要堅持不住了”綠波趴在急診室的桌子上,近乎哀求。
“先去驗個血,要打針的啊”醫生說著在電腦上戳了幾下,診療單吱吱呀呀的被打印了一個世紀那么久,白天一手拿單子一手扶著綠波,綠波本想掙扎一下,最后還是放棄了,這怎么跟小時候發燒不一樣啊!綠波真的覺得自己要掛了,走出急診室后她靠在墻邊就不想動了。
白天想都沒想就一把抱起了她,很標準的公主抱,還沒走兩步就聽到綠波咬牙切齒的說:“放我下來,不然我就咬舌自盡”。
白天嘆了口氣:“能不能別在這時候擰巴,不是堅持不住了嗎?”說著就往繳費窗口走去。
綠波繼續掙扎著:“放我下來,馬上!”她說著就要往下跳,奈何白天抱的穩當,走到繳費口的時候白天把她放在了就近的座位上,感覺綠波在拿生命瞪他,簡直了,他一臉無奈。
交完費白天過來帶她去驗血,還沒走到跟前,綠波就伸出手臂擺了個交警叫停的姿勢,然后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站了起來,和白天保持著一米的距離慢慢挪到了抽血窗口。
然后感覺更崩潰了,簡直人滿為患,更崩潰的是附近沒有一個空座。綠波真想兩眼一黑當場裝死被醫生直接拉去搶救。
她覺得可能還要再等兩個世紀,于是就近找了面墻靠著。白天在她身邊杵了幾秒,直接打橫又抱了起來,沖到抽血窗口對著后面排隊的人道歉:“抱歉各位,急診過來的,醫生讓加塞的,對不住了,對不住了,情況緊急”,然后把綠波塞到了最前面,還對護士抱歉了幾句,大家都翻著白眼一臉不耐煩,但也終究沒人提出抗議,綠波很想把臉捂上,最好連眼睛都不要露。
扎上輸液針的時候綠波感覺自己就剩一口氣了,平時不生病,一生病各種報應就來了,感覺每個毛孔都在叫囂著喊疼,她閉著眼坐在輸液室,感覺天旋地轉,難受打亂了她本想自我檢討的心。
白天坐在她對面一絲不茍的盯著她,綠波抬手擋住了臉:“別看了,再看真就當場去了”。
白天嘖了一聲站起來,把外套脫了蓋在綠波身上:“你別說話,我去給你拿退燒藥”。
然后走開了。過了沒幾分鐘白天端著一杯溫水走回來輕聲說:“張嘴”,綠波有點恍惚,還是費力的睜開了眼睛看著白天掌心里的一顆藥丸,想伸手拿過來,白天沒給她機會,直接喂進了她嘴里,然后又喂著她喝水,藥丸倔強的化在了嘴里,苦的綠波直哆嗦,她皺著眉強壓著沒吐出來,慌亂中抓住了白天的手推著喝完了一杯水:“再來一杯,藥化嘴里了”綠波嘟囔了一句。
白天快速的又去接了一杯溫水有些自責的看著她:“應該把藥給你掰開的,是我太笨了”,綠波又喝了兩杯水才沖淡了嘴里的苦味。
白天有些手忙腳亂,扔了一次性杯子后,把衣服不停的給她掖了又掖小聲的問:“是不是還冷?我問過醫生了,吃了藥半個小時就會退燒”。
“別再動我,閉上嘴,我要睡一會兒”綠波連帶著聲音都冷了。白天老實的坐回了對面,翹著二郎腿看著她,心里一片寂寥。
綠波閉著眼睛,眉頭緊鎖,看起來還是很難受。用情至極的人原來是這樣的。
輸完液,綠波看著好了一點,但是依舊不想說話,白天把她送回了家??蛷d里倒了好幾個空酒瓶,白天默默的全部收拾了起來,然后用電飯鍋設置了煮粥。
“回去上班吧,你就這么跑出來沒跟楊柳說吧”綠波聲音有些虛弱的說。
“我剛給她打過電話了,下午3點的時候我回去一會兒,就行了”白天說,綠波躺在了沙發上,白天給她蓋好被子,就勢坐在了沙發邊的地毯上。
“把電視打開”綠波閉著眼睛說?!耙茨膫€臺?”白天打開電視拿著遙控器問。
“隨便,有點聲音就行”綠波還是閉著眼。
“醫生開了5天的針,明天還要去輸液,我以前也得過扁桃體發炎引起的發燒,很痛苦”白天想說點什么,他不知道怎么來減輕她的痛苦。
綠波輕輕嗯了一聲,沒有說話,白天靠在沙發的另一頭也沒在說話,他昨天在門口愣了一晚上基本沒睡,這會兒突然很困,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他猛地驚醒了,綠波還在睡著,他沒太敢動,這個喝醉都保持警惕的女人睡眠的淺薄他是見識過的,他輕手輕腳的去了廚房,還好,粥煮的剛剛好,已經自動切換到保溫模式了,他輕手輕腳走出來的時候綠波已經坐了起來:“做賊???”綠波有些沙啞的問。
“你是警犬變的吧?”白天放松了手腳走過來,順便倒了杯溫水遞給她。
“我去給你盛粥,起來吧”白天說著往廚房去了。
綠波喝了一杯水,感覺整個人汗淋淋的,剛才睡著的時候出了好多汗,衣服都濕了,她去衛生間沖了個澡。
打開門就看到了白天陰著一張臉:“張綠波,你故意折磨我的吧?發著高燒洗個屁的澡啊,你有沒有點常識!”
“……不燒了,出了好多汗,我感覺自己都餿了,你喊什么,我又沒洗頭”綠波有些心虛。
卸了妝以后就能看出病態了,綠波整張臉慘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白天一邊窩火一邊看著她,差點原地爆炸了:“餿了又怎么樣,這屋里也就你跟我,你連素顏都不怕我看,還怕我聞到你餿了啊”白天繼續喊。
“我要喝粥了,別老是餿,餿的,本來胃口就不好,在被你喊沒了”綠波一臉平靜的說。白天站在原地運功,沒運兩秒就老實的去廚房盛粥了。
綠波拿著勺感覺跟吃蠟一樣,艱難的吃了半碗,白天才算松了口氣。
“行了,你走吧”綠波頭都沒抬的攆人。
“不行,等下還要去醫院”白天堅定的說。
“2點半了,你該去上班了,我沒事,就一個發燒而已,我等會兒多喝點水,沒問題的,你這樣容易讓楊柳多想”綠波聲音很平靜卻又堅定的不容置疑。
她想的是不要影響白天工作,畢竟剛來沒多久,還沒穩定。
“張綠波,起來,拜個把子吧,你一定要跟我強調界線嗎”白天生氣的說。
那句容易讓楊柳多想,白天誤會了,綠波在心里嘆了口氣,算了,就這樣吧,實在太累了,她想了想說:“嗯,知道了,快去上班吧,有事我會打電話的,你把車開走吧”
白天站在原地又嘆了口氣:“茶幾上有溫度計,要是再燒起來,馬上給我打電話,算我求你了,我可不想在新聞頭條上看到你,某某張姓女子暴斃家中”,看來氣的不輕清。
綠波笑了笑:“知道了,我會好好惜命的”。
某張姓女子,在下午四點的時候不出意外的又發燒了,她哆嗦著裹著毯子看溫度計上紅線指向了38.5度,上午已經輸過液了,即便現在去醫院應該也不會再輸了,所以她艱難的站起來去找退燒藥,吃了布洛芬以后,她逼著自己又喝了兩大杯水,然后裹緊毯子躺在沙發上,堅決不能上頭條!
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感覺到身邊有人,不由得一驚睜開了眼睛,白天!她下意識的轉頭看了眼電視才四點半。
“你怎么進來的?貨送完了?楊柳知道你跑回來嘛?”綠波一股腦問了三個問題,簡直不像個病人。
“車鑰匙上有一把門上的鑰匙,貨沒送完,拜托給劉波了,楊柳也打過招呼了,托你的福,我今天可以早點下班”白天逐一回答。
“你怎么跟楊柳說的?”綠波又問了一句。
“我說你是我失散多年的親戚,最近才相認,剛成為鄰居,你就病了,鑒于你孤家寡人,又好強,我就扛起了救你于危難的大任”白天說著拿起了桌上的溫度計。
“……楊柳信了?”綠波詫異的看著他,這慌扯的一看就沒打草稿。
“38.5度!這什么時候量的?走的時候我甩好的”白天說著皺起了眉頭。
“吃了布洛芬了,我感覺已經好點了”綠波心虛的說。
白天有些無言以對,他拿她沒辦法,就知道會這樣,所以提前跑回來,果然!
“你鬼扯的那些楊柳信了?”綠波簡直有些好奇,楊柳會怎么刺激白天。
“她信不信我不知道,反正你生病她是真信,你孤家寡人她也信,所以允許我回來照顧你”白天一邊說著一邊又甩好了溫度計遞給她:“再量一下”,綠波有些掃興的接過溫度計,夾在了腋下。
“對了,今晚和賽楠約好了拍照的,你別遲到了”綠波提醒道。
“我也跟她聯系過了,明天晚上再拍,我今天哪都不去,你晚上想吃什么”白天有些賭氣的說。
“餛飩”綠波老實的點了餐,白天一臉欣慰:“終于有點病人的覺悟了”,他自言自語的的嘟囔了一句。
“到時間了,溫度計給我”白天看著她,綠波遞了過去。
“37.6度,還有點燒,這病還挺難纏,隨主人,病如其人”白天看著溫度計自言自語。
“我沒聾,謝謝”綠波說了一句
白天不會包餛飩,又怕自己的手藝壞了病人淺薄的胃口,所以老實的去了餛飩店里打包了一份沒煮的生混沌,回來自己煮,這樣就不會影響口感了,綠波覺得他簡直多此一舉,自己對吃的沒那么挑剔。
吃了第一口后綠波覺得這個多此一舉還是很有必要的,于是胃口出奇的好,吃了一碗。
鑒于下午差點拜把子的橋段,晚上綠波就沒再攆白天,白天同學成功的蹭到了沙發。
不知道是不是吃了藥的緣故,綠波很快的就睡著了,她做了好多夢,夢里她掉進了一個像瀝青一樣的深潭里,拼命掙扎,卻又被千絲萬縷的捆綁著,不甘心,努力要抓住點什么,不斷掙扎終于抓住了一雙手,一雙清瘦白皙的手,最后的畫面是白天的臉。她還沒來得及疑惑就睜開了眼睛,這個夢做得糊里糊涂,卻醒的清楚明白,她應該是被疼醒了,喉嚨里像放了把刀片,連呼吸都是痛的,不出意外她又燒了起來,此刻她終于深深的后悔了,不應該洗澡的,她費力的動了下,疼的有些眩暈,眼淚先不爭氣的下來了,白天聽到她的動靜在門外敲了下門才走進來,打開燈的時候就看見綠波滿臉淚痕的靠在床頭,他愣了一下,站在門口望著她:“還是忘不了他嘛?”。
忘你大爺啊,你以為姑奶奶現在還有工夫給你玩‘回憶過去,痛苦的相思忘不了’的橋段嘛,白天還在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她。
綠波艱難的沖他招了招手,白天才茫然的走過來,本想給她檫眼淚,手一碰到她,就意識到綠波又發燒了,而且是高燒,他胡亂的給綠波裹了件外套,不由分說的就抱走了。
在醫院折騰到天亮綠波才算真正退了燒,她一直處在半昏迷的狀態里,攥著白天的手囈語不停,卷縮在床上,像只淋了雨的小貓,白天看的痛徹心扉,這么沒有防護的綠波這是白天第一次見。
綠波這場病整整生了一個禮拜,人也跟著瘦了一圈。白天像個勞模護工一樣體貼周到,一邊兼顧著上班,一邊照顧著綠波,所以下巴也明顯的尖了,不過讓他倍感欣慰的是綠波不在那么排斥他了,不在強調界線。輸完最后一瓶水,她一臉認真的問白天“去吃火鍋吧”,白天面無表情的拿出病例指著給她看“請尊醫囑”。
綠波站在原地撒嬌一樣的啊了一聲,扯亂了白天幾節心率,差點就答應了。
“反正今天不吃你做的飯,我要出去吃”綠波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瞪著白天,白天看著她認真的樣子不自覺的笑了:“饞貓”,然后轉身往停車場走去,綠波站在原地抖著身上的雞皮疙瘩,卻抖紅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