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信然沐浴鳥屎時。

華國北區，寸土寸金的三環。

一間裝修奢華的辦公室里。

穿著考究的中年男子，正對著窗外悠閑地烘烤著雪茄。

窗外一艘艘貨輪，裝載著各種顏色的集裝箱，朝著自己的目的地有序地航行著。

男子身后端坐一個鶴發童顏的老人。

老人剛進屋沒多久。

他在翻看著桌上的報紙。

頭版頭條，是關于明天第三十屆華國人民代表大會的相關報道。

這個每五年召開一次的會議，今年的主辦地設在了北區。

今年的會議是全封閉式的，持續七天。

除了北區大小官員外，全國的政商屆代表都會受邀參加。

......

中年人拿起火柴點燃了雪茄。

他吸了一小口，朝著老人的方向吐了口煙，輕聲道：“爸，今天怎么親自到我這了？是為了明天大會的事兒？”

老人是生物科學領域里的先驅者，醫學界的巨鄂——趙剛。

即便趙剛退休了30多年，公眾對這個名字也如數家珍。

他少年成名。

市面上最暢銷的幾種藥物，以及提升了醫療維度的“肌體修復艙”。

都源自趙剛的團隊。

僅專利入股，就讓趙剛早早地登上了北區的富人排行榜。

退休后的趙剛自己弄了個實驗室，拉著一幫曾教過的學生搞著研究。

最近10幾年，趙剛迷戀上了投資。

他不分領域，不關心回報率，更不介意占多少股份。

只要你跟我聊得來，我就給你投錢！

創投圈里戲稱趙剛為：鶴發散財童子。

不知是趙剛眼光獨特，還是全球連續的自然災害后，百業待興，機遇太多。

他竟然投出了二十幾家上市公司。

一時間在創投圈也名聲大噪。

趙剛抬起頭看了眼兒子趙家富，皺著眉道：“病還沒好，煙不要抽了。”

趙剛多年知識和權力所積累出來的氣勢，讓他每一句話聽起來都像是圣旨。

中年人一愣。

老頭今天反常啊，這么關心自己？

他又吸了一大口后，不情愿地把煙放到了煙托上。

笑著道：“不抽了，不抽了，反正都憋了一周了，再憋幾天吧。”

中年人是趙剛的大兒子——趙家富。

“爸，我昨天就沒癥狀了，還用繼續吃藥嗎？”

趙家富一個月前到鄰國出差，剛下飛機，他就出現了喘息、咳嗽等癥狀。

到當地醫院檢查是哮喘。

在當地治療了幾天卻一點效果都沒有。

回國后，他立即去了父親的實驗室。

他知道別人治不好的病，父親肯定有辦法。

趙家富這個名字，是他爺爺起的。

出國上學后，趙家富覺得土氣，每當有國人問他名字，他都說自己叫趙強。

大學畢業臨回國前，他向父親提出，回到國內后想自力更生。

這種想法在超級富二代里也算少有。

趙剛覺得可以鍛煉下兒子，就答應了。

趙家富用趙強這個名字，拉人組團隊。

用眾籌的資金起步，創立了富科技，涉足電子科技產業。

他也算有本事，不到5年富科技就上市。

現在的“富科技”早已是市值萬億的行業巨頭。

富科技上市那天。

趙強被記者扒出來是趙剛的兒子趙家富。

大眾愕然。

自從同意趙家富自力更生后，趙剛在事業上與他涇渭分明，從不合作。

甚至幾次水到渠成的合作，都被趙剛借故推辭掉了。

有時候連趙家富都覺得父親做得有些過了。

鑒于這種關系，即便媒體公布了倆人是父子，外界也覺得兩父子有不可調和的矛盾。

直到現在。

包括趙剛的股東在內，都覺得趙剛是趙剛，趙家富是趙家富。

倆人只是名義上的父子，沒有任何親情羈絆。

其實這一切，都是趙剛故意為之。

富科技上市那天，趙家富也想明白了。

父親這么多年，不跟自己扯上關系，是怕將來連累自己。

趙家富也很清楚，那幾個出手闊綽的甲方爸爸，背后都是自己的真爸爸。

……

“你這次的哮喘是新型的，前些天的藥只是緩解癥狀，這周開始吃這個。”

趙剛從口袋里摸出來一個藍色小瓶。

“這是提取出來病毒株后研發的特效藥。

今天開始每天吃一顆粉色的，連續吃三十天。”

趙剛頓了頓。

像是在做很艱難的決定似的接著說道：“第三十天吃完藥后，一周內你找個時間去找李。切記必須去找李東，否則這藥物副作用很大。”

說完趙剛把藍色小瓶放到桌子上。

趙家富遠遠站在落地窗下，他并沒有去接藥。

不是他不信任父親，而是他煙癮上來了。

就算吸不成煙，他也想站在雪茄旁聞聞味道。

“這個粉色的藥丸，隨時都可以吃，現在就把今天的吃了吧。”

趙剛從口袋里掏出來了手機，輸入了個號碼：“喂，胡倩，給趙總送杯溫水來。”

聽到溫水兩個字，趙家富覺得心里暖暖的。

這些年父子倆有意疏遠，不知不覺竟真的疏遠了。

遠到連趙家富結婚，趙剛都沒到場。

“梆，梆，梆。”

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進！”

秘書胡倩，踩著細細的高跟鞋，婀娜地走了進來。

空氣中的淡淡的雪茄味，瞬間被濃郁的高級香水味給蓋住了。

胡倩走到趙剛面前，放下兩個冒著煙的杯子。

她朝著老人禮節性地鞠了一躬。

嗲聲道：“干爹好，藍色的杯子里是我給您倒的茶，另一個杯子是趙總的溫開水。”

“好，好，好。”趙剛微笑應道。

“干爹，我不打擾您聊天了，有事兒您隨時喊我！”

趙剛笑著點了點頭，胡倩邁著貓步走了出去。

殘留的香水味，混合著茶香，融成了一種特別的香味，趙剛忍不住多吸了幾口。

“爸，您看看，這就是您給我找來的秘書！我先不說她的工作能力，您看她對我是什么態度，就跟我沒在這個屋里一樣！”趙家富像個怨婦叨叨著。

“還倒茶？我聽到后都想打她！3歲您就收養了她，您陪她的時間最多，她連您只喝可樂都不知道嗎？”

胡倩是趙剛同事的女兒。

同事殉職后，趙剛收養了同事唯一的女兒。

趙家富偷偷調查過，這個妹妹確實是父親同事的女兒。

她跟父親一點血緣關系也沒有。

這個妹妹沒來公司前，他也不討厭這個相差20歲的妹妹。

一個外姓女子，頂多會花家里點錢，不會給自己繼承家產造成威脅。

再者說老爺子那性格，抱都抱回來了，不可能再送到孤兒院去。

跟這個妹妹鬧矛盾，還不如和她相親相愛一家人。

只是有一點趙家富想不明白。

這個心高氣傲的高材生妹妹，父親為啥只讓給自己當秘書？

這都兩年了，自己有意疏遠她，讓她干端茶倒水拿快遞的閑活，她也不介意。

這中間不會有啥貓膩吧？

......

趙家富一開口說話，趙剛覺得空氣中的淡雅清新全都被趕跑了。

只剩下了他最討厭的雪茄味。

他皺著眉，沖著趙家富喊道：“富兒，你過來！”

應聲后和往常聊天一樣，趙家富恭敬地站到了趙剛左邊。

“來，富兒坐這兒！”

趙剛一臉慈祥地拉著趙家富坐到了自己旁邊。

趙家富又是一愣，隨即是不解。

單是富兒這個稱呼他都許久沒聽過了，更別提挨著父親坐了。

他剛坐定，趙剛把溫水和藥丸就遞到了面前。

看到父親有要喂自己吃下去的動作和想法。

趙家富急忙接過藥，連水都沒喝就仰脖咽下。

“來富兒，喝水。”

這句“富兒”，讓趙家富斷定父親今天有事。

“爸，您今天怎么......”

話還沒說完，水就遞到了他嘴邊。

很不自在的喝完了水。

趙家富撇了趙剛一眼，他看到趙剛含著淚在盯著自己。

難道說，自己這病不好治嗎？

他想起了12年前，在家突然休克，至今還躺在深度修復艙里的弟弟。

“爸，是不是我這病不好治？”趙家富緊張的問道。

趙剛沒回話，他一把拽住趙家富的手。

從上大學后，趙家富就從未和父親這么親密過了。

趙家富感受著父親手上的皺紋和溫度，他帶著略微有些顫抖的聲音說道：“爸，有啥事兒你直接跟我說，我能承受得了。”

趙剛依舊沒有回話，他留下兩行濁淚。

“爸！”

趙家富深情的喊了聲，他伸手擦去了趙剛臉上的淚痕。

他發現自己好久沒有這樣和父親對視過了。

父親的眼睛依舊很有光，那光仿佛能穿透靈魂。

“富兒你很健康，是為父的事兒。有個事兒，我瞞了你十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