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子，夜兒和小起來了。”

“咳咳咳，夜丫頭和小起來了呀，讓他們進來吧！”白夜他們進了主廳旁邊的側室里，只見一個瘦骨嶙峋的老者正襟危坐在床上，這名老者正是白家現任的族長，時間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道滄桑的印痕，唯有他那威嚴的氣質和深邃犀利的雙眼表明他依然是白家那個說一不二的決策者。

“死老頭子，你的病都還沒好，怎么做起來了？”老太太急忙杵著拐杖向前去把老爺子扶著。

“族長爺爺你病了怎么不和我們說一聲啊？”白起也快步走過去扶住老爺子另外半邊身子。

“咳咳，你們急什么，不礙事的，還死不了！”老爺子一左一右的掙開了他們的手。

“你這死老頭子，一大把年紀了就知道逞能。”老太太氣憤的撒了手，轉眼又在旁邊衣架拿了件衣服給老爺子披上。

“夜丫頭、小起你倆過來和我說說你們最近怎么樣了？”老爺子看著兄妹倆說道。

白夜和白起兄妹向前一左一右的坐在老爺子邊上，細細的說著生活里發生的一些瑣事，但大多數都是白起的糗事，比如白起說要炒菜給白夜嘗嘗，然后把菜不是炒焦成了煤球就是鹽放多了，總之就是一桌毒料理，再比如白起在學塾把論語解成了兵法等等，白夜和白起把這些開心的生活瑣事耐心的一樁樁一件件地給老爺子講，老爺子仔細的聽著，時而點頭時而開懷大笑，一點也不復之前威嚴的模樣。老太太呢就在旁邊看著，嘴角帶著慈祥的笑意。

“夜丫頭，小起，過段時間你們就十五歲了，過了這個坎后你們就再也不是孩子了，你們長大了，從一棵小小的幼苗長成了頂天立地的參天大樹，”老爺子看著身旁的兩個孩子，仿佛前幾天還是那么個小不點，轉眼間，站起來都快有自己高了。

老爺子將瘦如雞爪的手掌輕輕的放在白夜的頭上，緩緩說道：“丫頭，這么多年來，你都是跟著老婆子，爺爺都沒抱過你，你不怪爺爺吧！”

白夜看著老人眼眶里溫和的目光，不知所措的低下頭“嗯”了一聲。

老爺子繼續緩緩說道：“當年你剛出生的時候，不管接生婆怎么拍打，你不哭也不笑，我可急壞了，大家都以為你保不住了，如果不是你身上帶著正常的體溫，說不定我們都會把你和你母親一起埋葬了。”老爺子說到這里，干枯深陷的眼眶里閃現出點點淚花。

“爺爺，我明白的。”白夜輕輕的將老人的手從頭上拿下來，用自己細膩白嫩的小手輕輕的握住。

“后來你滿月了，這一個月內，你生病了、餓了都不會哭，高興了也不會笑，除了生命體征正常外，完全感覺不到你是一個活人，我就托你白山叔叔在櫟陽找名醫來看，換了一個個名醫，哪怕讓你白山叔叔厚著臉皮去找秦王殿下讓咸陽宮內的那位大國手出手，都沒有辦法，后來大家都傳言說你中了邪，讓我和老婆子把你丟了，老婆子她不顧眾人的風言風語，她提了把菜刀背著你跑到我們白家祠堂說誰敢丟你除非她死了。”

“死老頭子，你真的是越老話就越多，陳年往事提它作甚？”老太太一邊輕抹眼淚一邊說道。

“咳咳咳，”老爺子瞪了她一眼說道：“別打斷我說話。”

“直到后來有一天，你突然叫了老婆子一聲奶奶，我這才知道你不是有病也沒有撞邪，我想可能是因為你太早慧生來就父母雙亡，所以你很多的感受都只會壓在心里不想對別人說，那怕你痛了餓了笑了你把這些所有的東西都放在了自己的心里，只有老婆子天天帶著你，才能讓你的心打開了一道縫，你不知道你叫奶奶的那一天，你奶奶紅著雙眼細細叨叨的一直在和我說，夜丫頭，我知道你早慧，所以你的一切爺爺都沒怎么去管，因為爺爺知道你和小起不一樣，你有著自己的注意自己的想法，果然你很乖，從不惹事，就喜歡呆呆的找個地方一待就是一天。”

老爺子把手從白夜的手里縮了出來，他輕輕的白夜攬在懷里，他低下頭用自己瘦得皮包骨頭的臉頰靠在白夜的頭頂。

這世界上這是白夜第一次被除奶奶以外的人抱在懷里，沒有想象的不自在，她頭輕輕的靠在老爺子的胸前，耳邊聽著老爺子微弱而規律的心跳，她感覺自己胸腔內也一片溫暖，她說不出來那是一種什么樣的體驗，就像倦鳥歸舊林落葉歸根，一股股暖流在身體四處流淌，對于一個生活在黑暗世界里的殺手來說，這不是件好事情，它會影響自己的判斷，可不知道為什么，白夜現在突然很享受這種感覺，這是好是壞已經不重要了。

“就因為這樣，爺爺更加的心疼你，你才多大啊，這些東西本不該是你這個年紀承受的，你應該哭，應該笑，應該撲在爺爺奶奶懷里撒嬌說爺爺我想要吃冰糖葫蘆，那爺爺就會給你買，給你買好多好多……”老爺子緊緊的抱著自己這讓人心疼的孫女兒。

“乖孫女，對不起，爺爺把你弄哭了。”

“嗯，爺爺，不哭，”白夜以為此生此世都不會流淚，就像一片干旱已久的沙漠突然冒出了一灣清泉，那么的讓人不可置信。

“起兒，你聽好。”老爺子拍了拍白起的肩膀。

“爺爺，我在呢。”白起一直在旁邊認真的聽著爺爺和妹妹的話，他以前一直以為妹妹的性格本就如此淡漠，沒想到妹妹心里裝了那么多事。

“聽好了小子，再過幾天你就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了，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不要再像小孩子一樣，好好聽妹妹的話，保護好你妹妹，你聽清楚了嗎？”老爺子轉過頭厲聲向白起喝道。

“放心吧爺爺。”白起捏著拳頭說道。

“你這老頭子，是要嚇唬誰啊，這么大聲！”老太太一看有人敢吼自己孫子。頓時不樂意了，瞬間走過來對著老爺子就是一招龍爪手。

“老婆子，你輕點，我還是個病人呢？”老爺子連連求饒。

“病人怎么了，病人就能吼我孫子？”老太太還不依。

“我錯了，再也不會了”

……

白起和白夜看著這一幕，開心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