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時候，學員群里再次傳來好消息。三個學員順利通過科目二考試，一個通過科目三考試，一個通過科目四準備拿駕照。
聽著群里面不時傳來的紅包聲音，楚楚感覺心情大好。盡管她加在一起也沒搶到一塊錢。
不過想著即將到手的三百塊提成，楚楚感覺稍微平衡了一些。
這個通過科目四的學員，是個二十多歲的小伙子，長得很一般，脾氣很二般。
在楚楚接手的學員里，他是第一個犧牲在科目一的。當時得知這家伙科目一兩次機會沒過的時候，楚楚想死的心都有了。
是誰第一天開始就吹牛皮說以前在農村老家開過摩托車、三輪車、拖拉機，信誓旦旦地說自己腦子聰明基礎好，肯定四個科目都會一次通過。
等到科目二的時候，這家伙也是第一次約考兩把機會都沒過。
害得楚楚難過了很久。
這是她教練生涯以來最大的敗筆。
有了科目一、科目二的教訓，在科目三和科目四考試前，楚楚特意反復叮囑，這才順利一次通過。
不過和這家伙比起來，楚楚似乎更加擔心樊凡。
還有兩天就要考科目二了，幾次模擬考都是差強人意。運氣好的時候，勉強通過。通常情況下，都要扣個一兩百分。
不過看在這小子暖心早餐的份兒上，楚楚對他的態度稍微好了一些。只是她感覺，樊凡這家伙應該是天生受虐型的，你越是對他和顏悅色，他越沒長進。你對他狂風baoyu一番，他反而長了記性。
楚楚將他這種性格歸結為賤脾氣，找抽。
所以，為了讓他能夠順利通過科目二考試，周一周二兩天的訓練，楚楚把他罵個狗血淋頭。
每次看到他白里透紅的小臉蛋，楚楚心中總有些不忍。
沒辦法，為了他的成長，她只能做這個惡人了。
嚴師出高徒！楚楚這樣自我安慰。
不過，讓楚楚吃驚的是，盡管訓練時，楚楚對樊凡嚴厲得不行，樊凡還是會每天晚上給楚楚做些夜宵，早餐也變著花樣做些各種好吃的美食。
周一的時候，楚楚的學員隊伍里又添了兩個新成員。一個六十歲，一個五十八歲。他們也是楚楚教過的年齡最大的學員了。
其實，最開始楚楚并不想接這兩個學員。主要還是因為他們年齡太大了。這萬一兩個人學車過程中，出現個好歹來，這責任是不是很難分得清？
只不過這兩個學員不是別人，正是李老板的岳父岳母，楚楚也只能硬著頭皮接下了。誰讓人女婿是駕校老板呢！在楚楚還沒有找好新工作前，她還打算繼續在這里干下去。
所以，楚楚不得不拿出對待未來公公婆婆的態度，小心翼翼地伺候著，就連聲音都不敢高一些。
哪里曉得，楚楚刻意放低身段，裝作柔聲細語，卻讓兩個老人家有些不滿意。原來兩個人上了年紀，有些耳背，和他們說話時，非提高八度不可。
這樣一來，就更加難為楚楚了。她每天扯著嗓子指導著，又不得不笑臉相迎，真是累得不行。
好在兩個老人家，雖然年紀大了，動作有些不靈活，但是理解力還不差。尤其是他們學車時的認真勁頭更是讓楚楚感動。
他們兩個人一個人在練車的時候，另一個就拿著紙筆記筆記。楚楚曾經偷偷看了幾眼，天啦嚕，字跡工整，算是標準的正楷。
更難能可貴的是，兩個人還分別記筆記，一人一份，似乎還要分個高低。
后來閑談中才知道，他們一個是老師，一個是律師。兩個人還青梅竹馬，曾經是大學同學。上學的時候，兩個人因為書法結緣，后來結婚成家，一路攜手相伴。
縱然年紀大了，兩個人仍舊保持著旺盛的求知欲。除了考駕照，他們還在老年大學報了國畫班。他們身上散發的這種優雅氣質，真是和駕校李老板相差甚遠。也不知道他們生出的女兒，怎么就嫁給了李老板這個豬頭。
大概好白菜都會被豬拱了。
每當遇到想不通的情感問題時，楚楚就會這樣總結。
周三上午的時候，臨海下起了瓢潑大雨。早上起來的時候，楚楚就在心中為樊凡祈禱，讓雨早點停吧，畢竟這家伙也挺可憐，他是楚楚手里留級最久的學生了。
可能老天爺真的感應到了楚楚的誠心，九點鐘左右的時候，雨勢漸漸停了下來，太陽公公在遲到一會后，終于出來上工了。
駕考離不開太陽公公。如果說技術是第一重要因素的話，天氣肯定是第二因素。因為考場上，密密麻麻的標線和點，只有天氣晴朗的時候才看得清。
對于離開點位就不會開車的菜鳥來說，能不能看到看準那些點位才是最重要的。
大概十一點的時候，原本晴朗的天氣突然間烏云密布狂風大作。楚楚坐在醫院的玻璃窗前，看著外面大雨一盆一盆地往下倒，心中忍不住為樊凡擔心。
祈禱他躲開這陣雨水，千萬不要這么悲催地趕到這個時候。
大概一刻鐘后，烏云退去，太陽公公再次出來工作了。仿佛剛才他老人家是去了一次洗手間一般。
楚楚不知道自己怎么會這么在乎樊凡這次考試的情況。
為什么呢？
她自己也搞不清楚。或許是因為他是留級最久的學員吧！
微信視頻聲傳來，楚楚才從沉思中回過神來。
“楚楚。”
“你怎么了？”楚楚被視頻里面的樊凡嚇了一跳。這家伙就像剛從水里撈出來的一樣，頭發上濕漉漉的，正不停地滴著水。
“沒事，我過了，我考過了。”
“好，好。你趕緊去擦干頭發，小心感冒了。”
掛斷視頻后，楚楚感覺難以抑制的興奮。
可能要比她自己通過科目二考試還要興奮。
或許是當時她過得太容易了。很長一段時間，她都認為駕考太簡單，真不明白頭條上面那些多次不過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直到她做了教練，遇到了形形色色的學員，她才真切地明白，在她看來很簡單的事情，對某些人真的是非常困難。
就比如說樊凡。
晚上回到青旅的時候，樊凡早已經在大廳里等著了。看到楚楚進來，忙起身來到她跟前。
看著眼前這個異常興奮的家伙，似乎和平時冷酷的樣子，有些不太一樣。他看著楚楚的眼神中，閃爍著跳躍而期待的火苗，似乎在等待楚楚說些什么。
一向善于察言觀色的楚楚，自然知道樊凡心中在想什么。畢竟他也不是她的第一個學員，更不是第一個通過了殘酷的科目二后，恨不得告訴所有認識的人的學員。
“你去炒倆菜，咱們上去聊。”
“好。”
看著樊凡屁顛屁顛地跑去廚房的背影，楚楚忍不住露出一些笑容，這家伙平時就算再愛裝酷，到底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大男生。
“小張，明天早上我就不續住了，你幫忙算一下還要補多少錢。對了，這段時間的早餐也算進去。”
“可是，楚小姐，早餐錢從來都沒收過的。”
“要不這樣，就按照一天十塊吧。”
“楚小姐，這要是算進房費里面，也不合適。”
“房費還是按照以前說好的。早餐錢要不這樣，你私下里給你們老板。不好，如果讓他知道樊凡假公濟私的話，估計要罰他了。這樣，我把這段時間的早餐錢，給你現金。你偷偷給你們店里買菜的人，算在買菜款項里面。”
“我們店里的菜向來都是樊…樊廚師負責的。要不然這樣，你直接給他怎么樣？我只是一個前臺，不要難為我了。”
“好，好。謝謝你。我直接給樊凡好了。”
……
……
“干杯，為了你今天順利通過考試。”沒想到樊凡還準備了兩罐啤酒，兩個人一人一罐連杯子都不用。
“試試這個拍黃瓜，下酒最好。”
“不錯，味道相當好。”
“這個花生也不錯，你再試試。”
“哈哈，不能吃太多，你沒發現我最近都胖了不少嘛？”
“還好。”
“凈胡說，我還要考慮找對象呢，你們這些男的不都喜歡腰細的嗎？唉，可憐我的水桶腰。”
“……”
“這錢給你。”
“為什么？”
“早餐錢。按照每天十塊的標準。不過我知道，你做的早餐肯定不止這個價。你也別嫌少，反正你們老板也不知道。你偷偷把錢放進買菜經費里，別讓你們老板發現了。”
“不用。”
“那可不行。房價上面我已經占了便宜了，可不能再多拿多占了。不過，”楚楚看了看窗戶外面沒有人經過，門也被關上了，這才低聲說道：“你們老板這樣子做生意可要賠死了。這哪里是做生意，分明是在做慈善獻愛心。”
樊凡苦笑了幾下。
“你別不信。我告訴你，以后如果這家店倒閉了，我推薦你來我家。我家在春暉路有個早餐店，我爸媽可欣賞你的手藝了。你放心，到時候我讓他們給你高一些的工資。不過，話說回來，你在這里一個月能掙多少？”
“沒多少。”
“看這旅舍的生意我也知道。不過再過段時間，等暑假到了，應該生意會好些。對了，你給你們老板提提建議，讓他也在網上宣傳宣傳。這么好的環境，這么好的廚藝，這么親民的價格，實在太難得了，”
“好，我試試。”
“不過你也不用太盡力，從你們這旅舍老板的經營理念看，真是大肆宣傳，說不定倒閉得更快。我可還想著以后什么時候想起來了，再過來住幾天。”
“你可以一直在這里住下去。”
“我明天早上就走了。不過，以后吃不到你做的早餐了，還真有點不習慣。”楚楚笑著拿起啤酒仰頭喝了一大口，不知道怎的，她感覺心中竟然有些傷感。
或許在一個地方待久了有了感情了。
樊凡也拿起啤酒喝了一口，只是他只是把啤酒放在嘴邊并沒有喝下去。他憂郁的眼睛偷偷朝楚楚瞟了一下。
“為什么要走？”樊凡本不想問的，可是他還是忍不住問出來了。
“我媽明天出院。我要搬回家去照顧她。”
“那…以后還回來嗎？”
“應該會的。我喜歡這個店，喜歡它充滿詩意的名字，喜歡它郁郁蔥蔥的葡萄藤，喜歡院子里開著的小花，當然了，還喜歡你…做…的…早…餐。來，干了最后一口，今天就到此結束。”
“明天早上我和你一起。”
“什么？”
“幫忙。出院肯定很多東西，我去幫忙。”
“好。辛苦你了！”
“我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