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辰鈺不再說話,一路陪著顧清秋到女生宿舍樓下,轉身就跑著去教學樓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受不了其他女生圍觀的窘迫還是擔心上課遲到,反正逃也似的走了。
“剛才我們看到了什么,好像是那位李帥哥把你送回來了的?這是拿下了?”舍友們看到了樓下的這幕,趕緊讓回宿舍的顧清秋坦白從寬。
“沒有,我是受傷了,他過意不去,送我回來。”
“哪里傷了?呀,手臂有點紅,這是被燙了。”姜敏第一個看到了顧清秋的手臂。
“快快,你先去沖冷水。”
“冰塊有嗎,要不去找點冰塊。”
“不用不用,她這個程度不至于。”
“要不要之后注意防曬啊?”
大家七嘴八舌、手忙腳亂的先趕緊給顧清秋上藥,擱置了要一探究竟的好奇心。
顧清秋看著忙亂的舍友,心里暖暖的,她從小一個人長大,也沒什么朋友,能有幸遇到這群可愛的舍友,真好!至于她和李辰鈺現在的狀況,她其實也有點不太確定,秉著想不通就不想的理念,她果斷放棄了思考,以至于后來舍友們問她,她也就覺得李辰鈺只是過意不去而已。
周六。
顧清秋接到了李辰鈺的微信,拿著改好的外聯方案等在了校門口。遠遠地看著李辰鈺著一件簡潔的白色襯衫,衣領干凈利落地翻折著,袖口輕輕挽至手肘處,背著斜跨的背包緩步走來。微風吹過,輕輕撩起他額前的發絲,也帶起了襯衫衣角輕輕搖曳,平添了份青春的靈動。顧清秋暗自感嘆,顏值果然是王道啊。“看什么?”李辰鈺走進。
“沒什么。”
“那走吧,你跟著我,我們去學校附近的培訓機構試試。”說完,李辰鈺開始掃校門口停著的公共自行車。
公共自行車是方便,就是想體會一回電影里,女生坐男生后排的劇情是沒機會了。顧清秋胡思亂想了一下跟上了李辰鈺。
“你們的方案挺特別啊,讓我出錢,不僅標明了不同廣告位的價碼,還給我設置了不少權利義務,這里還特地提醒我節目拍攝轉播權、傳播權的問題,你們一個大學生的晚會不至于吧?”培訓機構的老板有點疑惑。
“感謝您提出的疑問。是這樣的,雖然我們是大學生,但曾經的您相信也是從學生時代走過來的,或許學生的創作可能很青澀,但相信每個創作者都對自己的表演作品傾注了熱愛,這份熱愛值得被尊重,不是嗎?再者,我們這次晚會,肯定會有校領導和一些家委會出席觀看,聽說我們的系主任也是本地大學生創業協會的理事長,好幾位家委會家長也在一些藝術類協會擔任職務,相信這是一個很好的平臺,可以給我們雙方加深了解,探討合作的可能性。”顧清秋在寫方案時,有意識的收集了一些資料,以便站在甲方的角度看待這次贊助帶來的獲利點。
“你這個小姑娘看來有備而來啊,哈哈,也就幾千塊的事,我就同意掏了,不過,小姑娘,你真認為一次小小的贊助就真能和校領導搭上線?”
顧清秋被問住了。
“謝謝您的幫助,一次小小的贊助當然不至于帶來質的變化,但您有一顆熱衷于教育事業幫扶的善心,相信與從事教育工作的人應該會有更多的共同話題才是。”李辰鈺接過話頭,表達了自己的觀點。
培訓機構的老板轉頭看了一眼李辰鈺,“這個小伙,你很會說話。”
“過獎了。”
順利完成了外聯任務,顧清秋很開心,“李辰鈺,今天謝謝你的幫助,不知道我能不能請你吃頓飯表示感謝?”
叮——
“媽,生活費夠,雅思在準備,知道了……”李辰鈺接完電話,突然又變回那個不茍言笑的樣子,“不用,我還有事,再見。”
就這樣他轉身走了。
而那個學生晚會顧清秋也沒有再見過李辰鈺,那段時間,顧清秋鑒于李辰鈺有點不同的反應,還曾大著膽子,發過微信,但依然石沉大海毫無波瀾。
于是,顧清秋的大一時光就這樣走進了人生的記憶里。
不討厭果然離喜歡很遠吧。顧清秋想起那年的開始,莫名的揪心,那年的自己怎么什么都感覺不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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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銘緊隨著前面的顧清秋下了車,見顧清秋跑到酒店大堂的沙發上坐著。
“她這個時候倒是乖覺了,知道不該發酒瘋亂跑了。”蕭銘內心感嘆,一路走到顧清秋面前,卻發現她倚靠在沙發上,怔怔出神,眼神空洞。
“顧清秋。”他試著喊了一句,見面前的人沒有反應,他又提高音量,喊了一遍,“顧清秋!”
面前的女人抬起了頭,看了蕭銘一眼,又望向遠處。良久,她開始說話:“蕭銘,你說,不討厭算喜歡嗎?”
“你說,如果時間可以停留在某一刻,該多好?難怪現在網絡文學都流行穿越、重生、金指手之類呢,大概人都有遺憾,都想在哪個地方圓一個自己的夢吧。”
“顧清秋,你是個律師,理性一點,清醒一點。”
“是啊,我們都是學法的人,應該理性吧?所以,似乎做夢時都得告訴自己這是個夢,總有醒的時候。”
顧清秋長久的靜默后又開始說話。
“蕭銘,我常常覺得自己站在岸邊,看著深不見底的湖里,有另一個自己在往下沉,越沉越深,隨河水淹沒而沒讓人察覺。我試著喊她,卻發現自己要被撕裂了,我想救她出來,卻發現自己無能為力。其實我是不是不合適干法律?我不愛那些推杯換盞的交往,不愛那些矯揉造作的包裝,我只是覺得幫助了別人自己很有成就感而已,或者自己也是在被救贖吧。”
蕭銘覺得顧清秋的狀態有點讓他擔心,不自覺的靠近她。
“蕭銘,現在律師查個人的婚姻狀況好麻煩,不起訴都沒有理由查人家呢。”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來A市,一定要見一次那個人?可真見了又能怎樣?歲月這個東西它很可怕,它會像毒蛇猛獸一樣吞噬一切,告訴你,有些東西過去了就是過去了,記憶里的東西不適合再重新打開。”
“蕭銘,怎么辦?見面了又能怎樣呢?”
“蕭銘,我醉了,好不想醒來啊。”
“蕭銘,對不起,這次拖累你了,明早我就好了……”
說著說著,女子的聲音越來越輕,像是真要睡過去了,眼角有兩行清淚滑落,身體往地下傾斜而下。
蕭銘眼疾手快,一個單膝下蹲,接住顧清秋,讓她的頭靠在自己肩膀上。
這一刻,蕭銘腦子里想了很多。
這是蕭銘完全不認識的顧清秋,似乎來了A市,顧清秋就開始變得讓他很陌生。他印象里的顧清秋,努力、敬業甚至有些拼命,只要交給她的工作,她不會也會盡全力完成,而與同事的關系似乎一般,很少見她參與聚會,但對作為律所合伙人的蕭銘來說,顧清秋是個合格的員工就夠了,他沒有深究工作時間之外一個員工該有什么狀態,他只是愿意花時間培養一個不錯的副手。可今天,當他看到卸下防備的顧清秋時,他才發現面前的這個女人遠沒有他以為的那般,似乎她在自己的世界里過得很苦很累,似乎她的職業成了她的另一種寄托。
蕭銘將顧清秋重新放回到沙發上靠著,跟大堂服務臺討來一杯水,試圖把顧清秋喊醒。
“顧清秋,醒醒。”
這時電話鈴聲響起,電話那頭像是吳仇的聲音,“老蕭,你這是見色忘義嗎?自己跑了?這里停車費很貴的,你的車我讓代駕開回到酒店了,你人在哪呢,代駕把鑰匙給你。”
“拿到大堂,我在。”
拿到鑰匙,簫銘隨即喊來女服務員幫忙,將她攙起,“顧清秋,不要在這睡,我們送你回房間。”
讓女服務員幫忙將顧清秋安置到床上,蕭銘揉著眉心回到自己房間休息,臨走前,他看了熟睡的顧清秋一眼,在床頭柜寫下:時間不殘酷,殘酷的是易變的人心。其實時間最公平,時間給了你眼淚,也給了你成長。時間最終也會給你遺忘痛苦的解藥。請善待自己,不要辜負人世間的這一程。女性的價值難道是依附對一個男人的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