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館中。

聶風看兩人轉身走向柳清方向不再理會自己，于是扭頭朝旁邊一人使了個眼色，努努嘴指向門邊。

那人會意點了點頭，偷偷撐起身體，動作緩慢爬向門邊，不時打量幾人一眼，看到沒人注意自己時松了口氣，加快動作。

正背對幾人行走的王勝利聽到身后有動靜，腳步微微一頓，就要回頭。

他的胳膊被人輕輕拉住。

王勝利有些詫異，停住動作偏頭看向云夙，心頭疑惑。

云夙并沒有出口解釋什么，只是緩慢而堅定地搖了搖頭。

他不怕事但是怕麻煩，換句話來說，是害怕給其他人帶來麻煩。

打了這次還會有下次，麻煩總是不斷地，而如果這次給對方干脆利落地徹底打怕了，那自然也就不會有下次了。

很明顯的道理。

王勝利看到少年動作，心里也猜想到了幾分云夙的心思，于是不再去管身后幾人。

此時那人已經爬到了門邊，掙扎著扶門起身后一溜煙跑進街里，混在人群中遠去。

王勝利聽到身后腳步聲離去，扭頭看了一眼少年古井無波的神色，心里不由得暗嘆一聲。

做事老練，干脆利落。

少年這不動則已，一動必為雷霆之勢，務必將敵人一舉掃滅，而這份果斷和干脆，令王勝利這樣的北軍老兵也有些汗顏。

如果是自己，能做到這樣嗎？

路見不平則一怒相助，這個他自然可以。

但事后如何處理，如何不給別人帶來更大的麻煩，如何將已經激起的事情快速穩定下來，這一點，恐怕自己也無法妥善做好。

王勝利想到許剛言語間對云夙的一絲看重，心想果然是有幾分道理。

……

云夙并不知道王勝利在一旁暗贊自己，他只是出神看著程欣懷中的柳清，沉默著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眼前的女子，她是因為自己受的傷。

其實就算柳清沒有擋，那一拳真的打在他身上，也不會有太大的重創。

但是她還是義無反顧地擋了。

真是傻得可愛。

……

云夙走到兩人跟前蹲下身，沉默片刻后，伸手替柳清擦去嘴角處那一抹刺目的鮮血。

女子面色蒼白，柳眉微簇似乎有些痛苦。

王勝利站在少年身后，嘆了口氣。

“這兔崽子下手沒個輕重，清兒體質又弱，站在臟腑都受了些震蕩。”程欣恨恨看著頹坐在別處的聶風，開口說道：“這傻姑娘，怎么偏偏那時候就沖上去了。?！?

王勝利看了一眼沉默蹲下的云夙，連忙輕咳兩聲，給程欣使了個眼色。

程欣一窒，下意識看了一眼云夙，張了張嘴但最終還是收住聲。

“她是替我擋的?！痹瀑碚Z調平緩聽不出什么情緒?！笆俏疫B累她了?！?

王勝利蹲下身，拍了拍云夙肩頭。

“云小子，你做的沒錯，只是誰也不知道小清會。。”王勝利微微一頓，開口寬慰道：“這并不怪你。”

云夙搖了搖頭，沒有開口。

“小兄弟，剛才是怎么回事？”程欣看著云夙問道，剛才事情緊急他來不及多想，此事終于回過神來，想起詢問事情經過。

云夙握了握手中的刀，沉吟片刻后，將剛才的事情全都說了出來。

在聽到聶風打傷了老嫂子，還想強娶柳清為妻時，兩人臉色都有些變化。

“他娘的！”王勝利重重一拍膝蓋，起身朝聶風走了過去。

聶風見王勝利殺氣騰騰，不由得有些慌神，瑟縮著想要靠后，卻被胸腹間的疼痛打斷了動作。

“你，你想，想干什么。”聶風躲閃不開，只能眼睜睜看著王勝利揪起自己的衣領。

“干什么？”王勝利獰笑一聲，舉起拳頭對著聶風晃了晃，開口道：“你說干什么？”

聶風一愣神，王勝利的拳頭已經揮了過來，近在眼前。

“老王！”程欣在身后喊住王勝利。

王勝利的拳頭在聶風臉前停住。

“怎么了？”王勝利回頭。

“清兒醒來了?！?

“醒了？”王勝利一愣，丟下聶風在原地大口喘著氣，快步走過來蹲在云夙身邊。

“程大哥。?！绷灞犻_眼睛，看到三人圍在身邊，不由得臉色一紅，臉上有了些血色。

“在呢，我在呢。”程欣開口道。

“云大哥。?！绷宥ň?，看到眼前的云夙，打量云夙上下片刻后開口道：“你沒事吧。。”

云夙愣了愣，回道：“沒事，柳清姑娘，我沒事?！?

柳清聽到云夙回答，明顯松了口氣，輕聲自言自語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一旁扶著柳清身體的程欣心頭一酸，別開頭看向別處。

云夙張張嘴，不知說什么才好。

王勝利嘆了口氣，開口道：“清兒，管這小子干嘛，他這皮糙肉厚的能有什么事?！?

“王大哥，”柳清慌忙開口，卻一時喘氣不順，引起一陣咳嗽，身后的程欣連忙伸手替她順了順氣。

“你不要怪云大哥，云大哥是為了幫我才動手的?！绷寰徍拖聛恚蛲鮿倮_口解釋道：“方才是我怕云大哥吃虧，所以才。。”

“我知道，我也不是真的怪這小子?！蓖鮿倮峙牧伺脑瀑砑绨虻溃骸澳阏f是吧，云小子?！?

云夙沒有吭聲，只是沉沉點了點頭。

……

聶風在遠處頹坐，胸膛起伏不停喘著粗氣，目光陰厲看著眼前幾人心想。

等會可有你們好受的，竟敢傷我？你們就等著進大獄吧。

咳咳！

聶風想到興起處，不經意間扯動了痛處，引發一陣劇烈的咳嗽。

云夙幾人正說話間，被聶風的咳嗽聲打斷，不由扭頭看過來，待看到聶風的表情時，云夙眼神不由瞇起。

聶風看到云夙的目光，陰厲的表情不由僵硬在臉上。

柳清這才注意到躺在一旁痛苦喘息的聶風，臉上的表情頓時有些驚慌。

別人不知道，她還不知道嗎？

此人可是城衛軍副將姜彤的妻弟，平日里仗著自己姐夫的威名作威作福，無人敢管。今日他受了如此重挫，以他這瑕疵必報的性格，必然會回來報復。那么首先遭罪的，必然是云夙和王勝利。

柳清想到此處，不顧程欣的攔阻，從他懷里掙扎起身，抓住云夙的衣袖。

“云大哥，你們快走！”柳清急道。

“走什么？”王勝利一愣，看著柳清。

柳清見兩人沒有動作，掙扎著想要拽住云夙往外送，剛剛起身就腿下一軟。

云夙連忙扶住柳清，扶到一旁椅子上坐下。

“云大哥，他，他是姜將軍的內弟，如果城衛軍發現了你們，那他們絕對不會聽你們解釋的！”柳清想要掙脫云夙，卻一時掙脫不開。

“嗯？內弟？”云夙打量了一眼聶風。

這人好像有點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