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理性的力量:用科學的精神感觸世界
- 古哥古點
- 1747字
- 2024-01-05 18:04:27
自序
《理性的力量》這本書,是我的自媒體節目《古哥古點》部分內容的結集,安排上既沒有明顯的線索,也沒有特別的意圖。當初是隨性撰寫,后來是隨性整理,只是依照主題做了歸類,如此而已。
最初的內容憑借興趣選與作,這或是緣于我內心長久的一個思考習慣,即不只是接受結論,還想還原創作者完整的頭腦過程,從靈感肇始到挫折、到探索、到成功抑或是并不遜色的失敗。我并不想為自己的這個思考習慣賦予特殊意義,其實就是覺得有趣罷了,有趣所以就更習慣。但漸漸地,我終于能夠對這個思考習慣做出一個心理層面的動機解釋——“除魅”。我是一個樂于除魅的人,雖然此前對此并不自知。
“理性”這個詞,現在已被運用到了一種非理性的程度,甚至已成為“至上性”概念之一。所謂至上性,就是正當性的絕對化。從好的角度理解,至上性是所有人對更好生活的向往,體現出對丑惡與愚昧的殲滅欲望,或是對自我價值的高度期許;然而,它本質上卻是非理性的,是對復雜估計的不足,是對第一視角不成比例的放大,是對有限意識的故意縱容。一句話,它是“興魅”而非“除魅”的。
“興魅”是力量集結的必然,也是人類社會演進過程中無法繞開的情緒元素,但它的反面之刃屢屢舔舐著犧牲之血祭,這也是顯而易見的事實。我的“除魅”覺醒之旅,是從閱讀人物傳記開始的,然而卻不可盡數說與外人。可以講明的是,對于理性,盡管有著無數的定義,我卻漸漸體悟出一個有趣的解釋:理性就是“除魅”,就是改變中心。
改變中心,成為我在閱讀以致后來嘗試撰寫科普故事時,屢屢閃現于腦海中的關鍵詞。從人們熟知的地心、日心之爭,到《自私的基因》中驚人的進化中心切換,人類只是基因為了生存而開發出的肉體機器;從富勒和薩伯的經典法律名著《洞穴奇案》中十四位大法官讓人瞠目結舌的多視點論戰,再到科里尼的論文集《解讀與過度解讀》提出的文本中心觀、作者中心觀和讀者中心觀的精湛論述。在社會科學和自然科學的各個角落,改變中心帶來的思索體驗,始終沖擊著我大腦中的“杏仁核”,使我震撼而又略帶恐懼。
謹舉一例。人們對法國大革命的常見解釋是傳統三段論:啟蒙時代帶來理性的陽光,開啟的民智點燃革命的引線,躁動后的人們又漸漸在反思中構建出現代社會的現代性。然而,把18世紀中期至末期的生活畫卷攤開在面前時,你才愕然發現,影響當時巴黎普通人生活的根本不是盧梭、狄德羅或伏爾泰,也不是什么啟蒙哲學,而是搞笑的科學熱潮。在那時,震撼人心的不是革命思想和科學精神,而是毫不相干的各種黑科技,如登萍渡水的神力鞋、地下穿行術,或是流行在整個法國鄉間的催眠術。在大革命前夕,最吸睛的事件是熱氣球的上天和從智利地區捉住的雙尾怪獸。很難理解,舊制度下這樣的奇特氛圍,居然在不久之后能夠醞釀出動曜人類歷史的大事件。我并不打算把關于法國大革命的種種新解釋或觀點補充出來,只是想說,當你把觀察中心從19世紀、20世紀真實地移動到大革命爆發所在的18世紀時,也許就會產生一種意想不到的反直覺觸動。其實,后者才更符合直覺,只是當人們需要解釋現代性時,如此迫切地塑造出了某些不對稱的設定。這些設定讓大革命更具天啟般的魅力,因此是興魅的,可理性需要的是“除魅”。
當描述上述巴黎人生活中的那些可笑的事件時,或許很多人會很輕易地加上一個標簽:偽科學。這又是在無意中為自我的高度“興魅”。在那個年代,人們對于科學的認知遠不如今天般成熟,那些被視為虛假的“把戲”,除了有一些的確是在騙人外,其實有為數眾多的案例是當時正認真進行的科學實踐。比如,那個年代風靡一時的動物磁力學認為,既然礦物能產生磁場,生物為什么不可以?這難道不是一種原始的希望,對觀點中心進行切換的努力嗎?可是,當這種醫療理論成為巴黎城中顯貴們治病的時尚時,它卻因“興魅”而喪失了再被正確判斷的可能??傊戳T這段歷史就能明白,科學和偽科學總是同時而來的,它絕不是白馬騎士斬殺黑衣惡魔的演繹。真實的情況是,當白衣騎士變得魅力四射時,所有的人都懂得要穿上白衣并跨上一匹白色的駿馬才能行走天下。
分辨不可能輕易地完成,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說,理性是什么?理性就是慢一點兒,看仔細,更重要的是,不要認為有什么注定是中心。雨果在《悲慘世界》中說道:倒了的波拿巴仿佛比立著的拿破侖還要高大些。誠哉斯言,雨果懂得“除魅”就是一種力量,這是理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