姌凝的話說的簡單，就像是尋常的問候一樣。

那一天，云翳來找她的時候，她就知道有些事情已經到了結局的時候了。只是沒有想到居然那么早。

欹恒看著眼前紅衣艷艷的人，放下了手中的杯子，過來許久才開口。

“我不知道?！膘ズ憧粗矍澳莻€已經和當初看不出一絲相似處的姌凝，他其實不應該心軟的，畢竟如果不是因為姌凝，有些事不會到這個地步。

他不會和芷諾交惡，也不會變成如今的模樣。他看著眼前的人，視圖從眼前人的樣子里找到一絲當初讓他心動的影子。

“是芷諾救了你？”姌凝有些逃避的躲開了欹恒的眼睛，她不想看那樣的眼光，就像是他還喜歡她一樣。

“她還是和當初一樣?！币粯幼鲆恍┮庀氩坏絽s又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那么多年，那么多故人，不變的好像只有芷諾了。

“是。”欹恒回答的很快，即使兩個人都知道有些事過不去了。

“你。你還是沒有放下當年的事情嗎？”

欹恒看著眼前的人，如果說當年他對姌凝多一些關心，對族人多一些的管束，對芷諾多一些距離，有些事情會不會不一樣？

當年，神魔大戰后，龍族和鳳凰族都被重創，昆侖陷入，萬界格局初現，各大實例重新洗牌。

人族，仙族受天道眷顧開始強大。

龍鳳兩族受到了極大的排擠，漸漸的像世界的邊緣排擠。

如果按照這樣的情況發展下去，怕是過不了多久，龍族就會淪為天界的附屬了。

畢竟當年的鳳凰一族，芷諾已經成長起來了，而他還沒有足夠統御全族的能力。

為了穩定龍族的人心，也為了保住龍的地位，欹恒最終選擇了與鳳凰界結盟，請求芷諾看在過去年少的情誼下對龍族多一些眷顧。

可是明明一開始只是結盟，后來有些事怎么會發展到那個地步呢？

“我不是放不下。”姌凝也想到了當年的事。

她對于欹恒和芷諾的交情，其實是有些了解的。

她也知道以芷諾的性情，做不出那樣卑鄙的事情，可是她太自卑了。

芷諾的光芒太耀眼了，耀眼到她都有些認不清自己的影子了。

那時候華清府隨著昆侖的陷落，地位一落千丈。

她那個所謂的父親，為了穩定自己的地位，為了權勢，依照這她和欹恒的婚約，直接將她送給了龍族。

明明沒有享受過多少華清府帶來的榮譽，卻偏偏要為華清府的未來買單。

雖然欹恒沒有介意過這些，可是有些事情是瞞不住的，就像華清府賣女求榮的丑聞。

就像后來龍鳳兩族結盟的消息。

明明只是結盟，到了她的耳朵中就變成了鳳凰女君和龍界帝君兩情相悅。

姌凝也知道，她應該去相信的，相信芷諾，相信欹恒。

可是她最后還是怕了。

也許她的骨子里就是遺傳了她那個自私冷漠的父親的血脈吧。

才會如此。

所以后來才會有她理由九尾狐禁術，控制欹恒，奪取芷諾鳳凰骨事情。

才會有后來墮入魔族的事情。

才會有后來的許許多多的錯事。

姌凝知道不能被自己的心魔控制，不能如此行事，可是那些事她還是坐了。

這一次，如果不是云翳出手將她的心魔封印，她怕是都沒有個勇氣來這里見這個故人。

“我不想離開這里了?！眾樐玖似饋?，外面明明是白雪凱凱，但在她看來卻比陽春三月更讓人心動。

“好?！膘ズ愦饝恕?

“這里以后會是龍族真正的禁地。”欹恒站在亭子的外延。

雪已經停了呢。

“當年我是真的喜歡你的?！膘ズ愕囊恢荒_踏出了亭子，亭子里的姌凝也站了起來。

“我也是真的喜歡你的?！?

所以才會患得患失。

才會心生恐懼。

才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

欹恒的步子停了一下，卻還是沒有轉過頭。

姌凝的腳抬起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踏出那一步。

“如果后面有機會的話，替我和芷諾倒個歉吧，當然她也許不需要這個。但我還是想說一句，對不起。”

欹恒的步子停了一下，低低的說了句什么，姌凝好像迷迷糊糊的聽到他說了一句好，卻又不能肯定。

但有些事情就這樣吧，這樣也好。

不必去追求太多，也不會再新生妒忌。

欹恒的步子離開禁地的一剎那。

姌凝就感覺到了。

禁地外的陣法被啟動了。

那個陣法姌凝知道，是父神布置的，當年的龍族力量過盛，許多族人無所忌憚，肆意妄為，所以父神才會出手為龍族布下了這么一個結界。

后來龍族落寞，這個陣法就再也沒有啟動過了。

“你還是忍心啊?！眾樐粗饷娴难┚埃@個陣法里重要不使用靈力，就不會對她產生一點危害。

只是禁錮嗎？

姌凝看了看外面的雪景抬腳走了出去，身后雪夜亭的牌匾越來越有歲月的痕跡。

不知不覺間，雪又開始下了呢。

欹恒給了她選擇的，她還是不想就這樣禁錮在這里啊。

姌凝覺得自己體內的神力在流失，自己的生命也在流失。

她可以阻止的，可是她已經不想了。

運行魔力，只不過是讓陣法運行的快一些罷了，這片片的雪花才是這個禁地最危險的東西。

雪花片片的落到了姌凝的身上，和來時的雪花不同，現在的雪花就像是不見血的刀刃一樣，一刀一刀的直接將她的血肉片下來。

這個地方，這個她曾經最喜歡的地方，以后也會是她的埋骨之地了吧。

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姌凝看見了雪夜亭三個字。

很漂亮的三個字，以后再也看不到了。

都說風雪夜歸人，以后這個地應該不會再有歸人了吧。

不知道她離開以后，還能不能到九幽去呢？應該不會了吧，畢竟她都已經將自己的靈識化為虛無了啊。

雪花埋葬了一切，姌凝的身影連著她的紅衣一起湮滅在了這個漂亮的雪山上。

而就在姌凝的氣息完全消散的那一刻，九幽一個已經沉睡了許久的人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