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了？”

徐凡神情沒有太多意外，這一年多的時間，天衡的情緒變化他是看在眼里。

自己的這個學生，平時看似沉穩是一個悶葫蘆話不多，但卻是一個心懷天下，心懷人族的有志少年。

“決定了。”

天衡沉穩地問答：“我要去改變人族的命運，我殺盡兇獸，我要建立統一的神朝，讓人族生活的不再痛苦，讓人族擁有自己的力量，讓人族可以主宰自己的命運！”

說到后面，天衡的聲音逐漸變得激盎，神情充滿了執著乃至瘋狂。

他跟著徐凡學知識，學修煉，為的不就是改變自己的命運，改變山部落的命運，改變人族的命運嗎。

現在人族在任兇獸魚肉，人族在慘叫著掙扎，一個個人族部落成為兇獸的儲備口糧，這讓他如何還能坐的住。

“其實我不建議你現在就去做。”

看著神情激動的天衡，徐凡沉默片刻，搖頭道：“這不是難不難的問題，而是天地大勢的問題。

跟了我幾年了，你應該明白人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

合天地之法有缺陷，法則承受不住無數生靈的契合，而人族一代又一代的繁衍，你做不到讓人族全都擁有自己的力量。

現在天地才剛發展，暫時不存在其他的修行之路。

“沒有其他的修行之路，部分人可以修煉合天地之法，部分人沒得修煉，這會不可避免地形成階級化，壓迫化，剝削化。

最終會強者越強，弱者越弱，人族內部產生無法緩和的階級矛盾。

“這一種階級矛盾積累到一定程度，那就是人族分崩瓦解的時刻。

屆時，王朝崩潰，人們的刀鋒會開始指向自己的同胞，砍向自己的伙伴。

一個統一的人族王朝，一個匯聚了無數合天地之法修煉者的人族王朝。

當它發生崩潰，這造成的傷亡，恐怕比兇獸萬年吞噬人族造成的傷亡還要多上數倍。

生靈涂炭，天地傾覆，這已經不足以形容。

另外，內斗流血造成的仇恨，這更是需要漫長的歲月才能抹去。

人族有可能會因此永久地分裂成兩個種族，三個種族，彼此之間的仇恨延綿萬年而不消。

徐凡說到后面，神情也變得越發嚴肅。

永恒天地現在最大的問題，一是沒有世界壁障，混沌侵蝕，二就是天地不完善，法則還是光桿，沒有太多的修煉之路。

前者，他已經在解決。

后者，這需要時間讓天地去發展完善。

沒有普適性的修煉之法，修煉不能覆蓋全人族的之前，還要把人族統一，這完全就是一場災難，人族內部會爆發出最恐怖的階級戰爭。

人，但凡有一點兒希望，很多時候都會忍。

如果有普適性，覆蓋全人族的修煉之法。

這樣底層的民眾心里就會有一個念想，那就是自己的兒子女兒說不定是天資卓越的天才，子輩不行，說不定孫子輩就是天才。

哪怕都不行，說不定自己晚年出去逛街，天降機遇，然后人生逆轉。

這樣的安慰和希望，在旁觀者眼里看起來很荒謬，但卻是很多底層民眾內心最后的支撐。

有了這個渺小的希望在進行支撐，那么只要還能活的，大家就能忍住。

哪怕活的像是一條狗。

問題是現在的環境沒有普適性的功法，這樣人族就進行統一，底層民眾是真的沒有一絲的希望。

他們只能看著掌握合天地之法的高層，宛如神靈般擁有強大的力量。

等這些神靈老了，這個代表了天地權柄，代表了合天地之法的“神位”，還能接著繼承給自己的后代。

而自己這些人，因為沒有其他的修煉功法，因為力量差距的懸殊，則一輩子都翻不了身，世世代代都翻不了身，永永遠遠都是最底層。

這一個永世無法改變的絕望，足以讓人爆發出全部的瘋狂。

與其這樣，倒不如暫時不統一，等天地完善，衍生出新的修煉之路后再考慮統一的事情。

知道的越多，越煩惱。

既然環境無法改變。

那么暫時讓大家什么都不知道，繼續當一個快樂的原始人，反倒是更好的選擇。

“老師，我不會去剝削同胞，您說的階級化，不會存在！”

天衡咬著牙齒，眼睛發紅地喊道。

徐凡的話，在他眼里是在質疑他的人格。

“你能保證其他人不會？”

“還是說，你一個人就能把人族統一？”

“通過制度和力量來剝削他人，自己躺著就能收獲，這多輕松多自在多逍遙啊。”

“你自己不會，不代表其他人不會。”

徐凡很是扎心地反問回去。

他平時不怎么干涉自己學生的決定。

但對于學生的一些決定，他認為有必要向他們描述清楚，這個決定可能存在的后果。

天衡一下子頓住了，搖搖頭，聲音嘶啞地說道：“我活著，就不會讓這些事情發生。”

看著天衡發紅卻又堅定的眼睛，徐凡沒有說話，

良久，天衡的眼神還是沒變，徐凡臉上也終于露出了笑容。

揉了揉這個小少年的腦袋，徐凡笑著鼓勵。

“既然這樣，那就去做。”

噗通。

天衡原地跪下了，恭恭敬敬地給徐凡磕了幾個響頭。

“多謝老師，天衡一定不會讓老師失望。”

“到時舉人族之力，一定能找到改變的辦法。”

話說完，他就化作一道流光飛向天際，沒有一絲的猶豫和回頭。

這一段時間修煉合天地之法，斬殺兇獸獲得天地饋贈，他的實力已經不下于徐凡。

遁光神通，玩的賊溜。

“老師，天衡這家伙真的可以嗎，他這么笨。”

旁邊，靈兒看著消失在天際的流光，神情對自己的小伙伴充滿了懷疑。

“老師也不知道。”

徐凡笑了笑，沒有做出評價。

他說的階級化發展，這是在地球已經得到驗證的社會趨勢，但趨勢，不代表必然。

他希望天衡能成功。

因為文明的發展進步，從來就不是靠所謂的發展趨勢，而是靠那些改變趨勢，把文明引向新未來的人。

時勢造英雄，時代每逢動蕩，這就會出現一些英雄，他們號召著力量，創造著奇跡，改變著一切。

他希望自己的學生，會是這樣的英雄。

“走吧，天衡有天衡的路，你的任務就是看天地的演變。”

徐凡屈指敲了敲又拉住他胳膊的靈兒，說道：“靈兒，天地還太小，你要想辦法超越它，超脫它。”

“不要，我陪著老師就好，這修煉啥的太無趣了。”

“老師終究要離開。”

“那老師還會回來嗎。”

“不知道。”

“這樣靈兒等老師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