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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025.光明與黑暗

“行動目的都還明晰,看來魔化程度尚未發(fā)展到完全喪失理智的地步,只是難以抑制心中那殺戮與嗜血的欲望!”薇薇安緊蹙著眉,深知一個仍保有思考能力的魔化怪物,遠比一般的魔物要棘手得多。

維恩的臉色同樣難看至極,這算什么事兒啊?本以為跟著利蘭城的勢力參與行動,劃劃水就能輕松完成任務(wù),結(jié)果卻被這些貴族混亂不堪的私生活和錯綜復(fù)雜的關(guān)系攪得頭疼不已,如今都快分不清誰才是真正的受害者了!

“亞西恩對你可是恨之入骨,說不定他信奉邪神,背后就有你推波助瀾的原因。現(xiàn)在他沖著你來了,你還不趕緊想想解決辦法!”維恩沒好氣地沖薇薇安說道,一想到這女人剛才試圖騙自己去吸引火力,就氣不打一處來。

薇薇安聽出維恩語氣中的嘲諷,卻只是冷笑一聲,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剛才還被他護著逃命,以及那親密接觸的“恩情”。

“在亞西恩心中,真正在乎的人不過三個。他母親是自殺的,妻子羅珊娜被蓋德所殺,至于蓋德的下場……”薇薇安伸出修長的脖頸,微微揚起下巴,示意了一下蓋德那顆血肉模糊的頭顱,“你也看到了。而他弟弟哈恩的死,似乎與你脫不了干系。你說,現(xiàn)在魔化的亞西恩,更想先殺誰呢?”

“WDNMD”維恩在心里暗自對她豎起一根中指。她對亞西恩的算計一環(huán)套一環(huán),用趕盡殺絕來形容毫不為過。她和她母親對亞西恩那孤兒寡母可從來都沒留過情面,如今忠誠的舔狗蓋德在她眼前死得如此凄慘,這女人竟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現(xiàn)在又想騙我去當(dāng)炮灰,門兒都沒有!”

話雖如此,可維恩心里也明白,自己肯定早已上了亞西恩的仇恨名單,只是在亞西恩的仇恨列表里,自己輸出的“仇恨值”高低不同罷了。他瞥了一眼背包,將保護卷軸拿出來放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同時緊緊握住雙手劍,死死盯著步步緊逼的亞西恩。

亞西恩越靠近教堂,腳步就越發(fā)遲緩。黑霧籠罩中的他,表情雖難以看清,但似乎做了一個嗅聞的動作,那兩點詭異的紅光死死盯著教堂頂上的太陽圣盾。

“這該死的光明氣息,已讓我厭惡到了極點!”亞西恩仿佛已然忘卻自己不久前才從這里離開,“所有親近光明之物都必須毀滅,唯有信奉混亂的殺戮與死亡,才是永恒之道。黑暗絕望的洛莫倫多,才應(yīng)是所有人最終的歸宿!”

“eredê khalat galada!”幾個神秘的音符從他口中吐出。

“黑暗竟敢侵入神圣的光明領(lǐng)地,究竟是誰,竟敢在神的面前說出如此邪惡的咒語!”牧師終于從沉浸于納爾帶來的愉悅中被這黑暗氣息驚擾。

亞西恩所說的是上古語言,如今唯有格林科斯那群保守的精靈仍在繼續(xù)使用。“eredê khalat galada”的意思是:種子乃參天大樹之始,欲望為死亡降臨之因。混亂之主厄魯普伊在墮落為邪神之前,曾是精靈族的統(tǒng)領(lǐng)——大精靈,這也是他墮落前最著名的一句話,后來演變成了信徒召喚混亂之力的咒語。

牧師憤怒地沖上前去,在洛莫倫多,挑戰(zhàn)神的威嚴(yán),只有死路一條!這里是達斯克教堂,是受神祝福之地,是他的地盤!他倒要看看,是哪個被黑暗蠱惑的可憐蟲,簡直是自尋死路!窮得活不下去就信奉邪神,可這并不能讓他們活得更久!

當(dāng)他一眼看到魔化的亞西恩時,不禁驚呼:“噢——”牧師雙目圓睜,“光明神在上!我究竟看到了什么?這……這竟是已魔化的邪神信徒!啊——,這不是……不是亞西恩先生嗎?我才剛為他的親人做了彌撒,想不到他竟然……”

這種魔化的邪神信徒,與他平日里見到的那些只會神神叨叨的家伙可不一樣,這可是受到了邪神力量加持的,更何況亞西恩在魔化之前就是高階戰(zhàn)士。這局面,可不是他一個“神圣凈化”法術(shù)就能解決的,搞不好自己還得去見光明神。

他只是個小小的牧師,可不像轄區(qū)主教那樣,有護殿騎士保護。

盡管內(nèi)心充滿恐懼,但他的職責(zé)不允許他在黑暗面前退縮,這是所有圣光職業(yè)者心底的信仰,也是他們力量的源泉。

牧師站在最前方,高高舉起右手,準(zhǔn)備施展法術(shù),并對著亞西恩大聲喝道:

“瀆神者,你今日必將在神的面前接受審判!”

“桀!桀!不知死活的蠢貨,今日死亡與血腥將徹底淹沒光明!”

亞西恩那混亂的理智,瞬間本能地被與之相斥的光明吸引。他雙手在身前交叉,發(fā)出殘酷的笑聲,緩緩朝著牧師逼近。

每一所教堂在成立之時,都會由所在公國的紅衣大主教親臨施予祝福。雖說為了讓祝福長久有效,其級別僅足以抵御一些低級亡靈,但對魔化的亞西恩還是產(chǎn)生了一定的影響,他整個身體的行動速度明顯減緩了許多。

“神主仁慈,光明所照,神圣之光,驅(qū)逐邪惡!”牧師手上綻放出道道圣光,朝著亞西恩射去。

“哧——”圣光擊中環(huán)繞在亞西恩身邊的黑霧,發(fā)出一陣令人牙酸的聲響,仿佛平靜的油鍋中突然滴進了一滴水。

黑霧被燙出一個個窟窿,透過窟窿,可以看到亞西恩身體魔化后布滿鱗片的模樣。

“sin'd!”(血)

亞西恩那張滿是獠牙的嘴再次吐出一個音符,鮮血從鱗片下的身體中被抽取出來,化為血霧,在黑霧中蠕動著,自動修補著被圣光燙開的地方。

牧師臉色驟變,這魔化程度遠超他的想象。

薇薇安見狀,毫不猶豫地下令:“羅利,讓騎士們?nèi)客巳虢烫美锩妫罁?jù)大廳堅守!”

羅利的臉色同樣十分難看,他心里明白,此刻這局勢已與實力和人數(shù)關(guān)系不大,關(guān)鍵在于能否克制住這邪惡的力量。

“退!”

“槍剌陣——扼守大門!”

維恩眼見牧師與亞西恩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而圣光起到的作用僅僅是讓血霧有了更多可修補的地方,只是稍稍延緩了亞西恩的前進速度。

“牧師的死亡只是時間問題了!”維恩無奈地嘆息一聲,也退回了大廳。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亞西恩是邪神信徒?”

薇薇安立刻矢口否認:“我怎么可能知道!?”

維恩又是一聲嘆息,緩緩搖了搖頭:“事情發(fā)展到現(xiàn)在這步田地,我們都像是圍在一個火塘前的獵人。你也別再騙我了,否認能改變你早早選定教堂作為接應(yīng)地點的事實嗎?”

“我根本沒必要騙你!”薇薇安氣得跺了一下腳,“要是我早就知道,直接向主教舉報,讓他申請仲裁所的神圣騎士來抓捕亞西恩不就行了!我還用得著身陷險境?”

“話雖如此,但如果亞西恩一步步向邪神墮落,是你在背后引導(dǎo)的呢!”維恩迎著薇薇安的目光,毫不退縮,“一個魔化的亞西恩已失去了被折磨的價值,異端仲裁所的人要是抽取他的靈魂,會不會從他的經(jīng)歷中發(fā)現(xiàn)一些端倪?”

“雷奧先生,我警告你!”薇薇安手指著維恩,高聳的胸脯劇烈起伏著,顯然被維恩的話氣得不輕,“這里是里亞郡,不是你的泰赫領(lǐng)地!”

“收起你無端的指責(zé),否則克里斯蒂家族不會放過你的!”

維恩絲毫不理會她的威脅,繼續(xù)說道:“亞西恩的結(jié)局似乎從一開始就被注定了,仿佛總有一雙無形的大手在背后操控著一切,所有的一舉一動都被算計在內(nèi)。背后的人是你呢?還是你的母親奧莎娜女伯爵?”

“是他自己甘愿墜向黑暗,與我們無關(guān)!”

“什么是光明?什么又是黑暗?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選擇光明就一定不會死亡嗎?我們都親眼目睹了卡嘉麗的慘劇,黑暗與光明是她能選擇的嗎?”

“我……”

“羅珊娜,即便她只是一個小鎮(zhèn)勛爵的女兒,正常情況下,她的人生與當(dāng)時處于最底層的亞西恩根本不可能有交集,更別提相識相愛了!”

“是誰能在背后影響她的行為?當(dāng)然不可能是我們的薇薇安小姐,因為那時你在阿爾伯克讀書,但有一個人可以做到,那就是她的父親——拉尼·布瑞克。但能影響拉尼·布瑞克的人可不少!”

維恩目光如炬,仿佛看穿了一切,冷笑著說:“拉尼·布瑞克的行為太反常了。一個正常的父親,怎么可能同意女兒嫁給這樣的人?以他的身份,不可能不知道亞西恩的底細。而且,如果沒有他的刻意縱容,亞西恩在達斯克鎮(zhèn)根本發(fā)展不起來。但他難道不清楚,從法律層面來講,這可是要上斷頭臺的大罪!若背后沒有更強大勢力的人在影響他,他哪有膽子干出這種事!”

“你別說了!”薇薇安大聲叫道。

“為達目的,所有人都可以被犧牲!”維恩咬著牙,“你兒時的好友羅珊娜、你的仰慕者蓋德,還有這個倒霉的地精,當(dāng)然,還有我這個落魄貴族!”

維恩是真的憤怒了,越回想越覺得自己被利用了,而且還是那種最無價值的炮灰。要是剛才自己不是慢了一步,真聽了薇薇安的話第一個跑出去,那些進不了魔法風(fēng)墻的科雷兄弟會成員肯定都會把目標(biāo)轉(zhuǎn)向自己,自己的下場恐怕就只有被眾人砍成肉醬。

在這些可怕的貴族眼中,每個人的重要性似乎只取決于可被利用的價值。

“呵呵”薇薇安抬起頭,“我知道在你心里,我就是個冷酷無情的貴族,說什么都改變不了你的看法!”

她深吸一口氣,說道:“但你說的這些與我無關(guān)!”她轉(zhuǎn)過身,看向大廳里的光明神圣像,“我敢在神的面前發(fā)誓,這一切都不是我做的!”

“但這一切都是你母親安排的——”

“我母親的立場不代表我的立場,就連我父親都對她無可奈何,我又怎么能左右她的想法!”

“你說的沒錯,我是猜到了亞西恩可能信奉邪神,所以才選了教堂,這不是很正常的嗎?”

維恩冷笑一聲:“怎么就正常了!”

“一個貧民窟的私生子,怎么可能成長為高階戰(zhàn)士?你也是戰(zhàn)士,應(yīng)該清楚,即便戰(zhàn)士職業(yè)號稱是貧民唯一的出路,但所需的納爾,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夠負擔(dān)得起的!”

“每進階一級,所消耗的能量就是十倍以上的增長。就算亞西恩再天才,也會因為貧窮而卡死在中階,再無進階的可能,所以他只能求助于邪神。”

薇薇安轉(zhuǎn)過頭去,繼續(xù)說道:“從我在一個貧困村落認出亞西恩時,他就已經(jīng)是高階戰(zhàn)士了。那時的他,可沒有科雷兄弟會為他斂財,所以他必然是邪神信徒。”

“畢竟,這也是貧民常用的手段。先求助邪神增強力量,賺下一點家底,然后讓下一代起點高一些,如此往復(fù),終有一代能出人頭地。”

維恩沉默了下來,他知道薇薇安說的這部分確是事實。

在這片大陸上,貧民若想出一名高階以上的職業(yè)后代,往往需要幾代甚至十幾代人的積累才有可能實現(xiàn)。

這也是邪神之類的黑暗力量始終無法被徹底消滅的原因,總有人在貧窮與絕望中踏出那一步,哪怕明知后果,也依然會如此選擇。

就像拉夫的父親身為騎士,可拉夫為何只能將光復(fù)家族的夢想深埋心底?

因為僅僅一匹戰(zhàn)馬,就需要他們幾代人的積蓄,更別說置辦裝備盔甲了。

在絕望面前,光明與黑暗有時不過是一種手段,又有誰能比誰更高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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