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你會和我爭嗎
- 山海舊詞
- 妖巡
- 4090字
- 2020-05-30 17:30:45
小羽被鬼兵丟在了山頂,是平陰的命令,讓肆桀看著小羽。
小羽雙手被縛,還被鬼兵丟在了地上,她一個翻身鯉魚打挺站起身來,看著不遠處,一個黑色的落寞的影子……今夜的月光暗淡,釋神山上的火誅花但是開的盛,像是遍地火把,小羽有近那個黑色影子,坐在他旁邊,她看了一看他的劍,又轉頭看了看他,他的嘴角血跡未干:“你流血了……”小羽微微關切道。畢竟,這個人曾在鬼牢里救了她,小羽對他還是不討厭的。
肆桀抬手抹去嘴角的血,又轉頭看了看小羽,鼻子磕破滲出點血,雙手被枷鎖束縛,一副狼狽樣子:“你被抓了?”
小羽垂頭喪氣的說:“我是來替非大人送禮物的。那個平陰,恩將仇報把我扣在這了。”她的眼睛一亮,將雙手舉在肆桀面前:“要不,你放了我吧,你的劍很鋒利,斬斷這枷鎖綽綽有余的!”她期待著。
肆桀轉頭看向前方,冷漠道:“我沒有權利放了你。”
小羽頓時又垂頭喪氣起來:“你不是能對抗平陰嗎……”
肆桀輕輕一嘆,似是苦笑:“不能……”
“也不知道非大人怎么樣了……”小羽小聲嘟囔著。
“與其擔心他不如擔心你自己,你更弱。”肆桀一點情面也不留,小羽狠狠看了他一眼,生著悶氣背對著他坐著。
“龍乙非送了平陰什么禮物?”肆桀微微低著頭問。
小羽還在生氣呢,她才不理會肆桀,而肆桀根本不會哄女孩子開心……
小羽的沉默讓氣氛變得有點尷尬。
肆桀微微握緊了手掌,他驟然伸出胳膊將她轉了過來,小羽被嚇了一跳:“你……你干什么!”
“回答問題。”肆桀執著的說。
“這禮物是送給平陰的,你問這個干什么?”小羽的手指無聊的打架,她言語輕松的像是在逗肆桀。
“龍乙非沒這么好心……”
“不許說非大人壞話!”小羽認真的反駁他,月光下,她的臉有些模糊,像極了肆桀腦海曾經出現過的模糊的影子……
肆桀像是被突然驚嚇一樣……小羽很奇怪,她向后挪了挪小心翼翼的問:“我嚇著你了……”
“你,可曾見過我?”肆桀試探的問。
小羽低下頭仔細想著,把她從記事起到目前的記憶統統捋了一遍,最后她搖搖頭說:“在十方燈塔,是我第一次見你。”
肆桀有點失望,不過,他好似還有點慶幸……
“有個人曾說,記憶會消失,但過去的感覺會藏在心里,時不時的冒出來,我的心會痛,痛不欲生,我想,我的過去也是很不堪的吧。”他像是在自言自語。
小羽歪著頭看著肆桀說:“這般歪理邪說誰與你說的?根本都不可能嘛,記憶都沒有了,怎么還可能留著對過去的感覺呢!”
肆桀轉頭看向她說:“龍乙非說的。”
小羽的表情頓時僵了,她尷尬的站起身來,有意無意的望向釋神山下的原野,緩解自己因口無遮攔而塞滿心頭的尷尬:非大人……對不起……
這一看不要緊,她看到了一個白色的影子從釋神山出口里沖了出來,那道白光穿透了釋神山周圍繚繞的灰霧,小羽看得清清楚楚,她驚異自言自語:“那個禮物……跑了……”
肆桀站起身來循著小羽的視線望去,他緩步靠近小羽說:“她從出口跑出來,看來是平陰主動放她出來的。”
“這個平陰,到底想干什么!”小羽氣憤道,她心思煩悶,用力的拉扯困住雙腕的枷鎖。
“沒用的,這個枷鎖里有鬼兵。你掙不開的。”
“你不是獵鬼官嗎?你能殺鬼,你的劍又鋒利無比,你幫幫我吧……平陰反復無常,我怕非大人有危險!”小羽擔憂道。
“如果……這都是龍乙非的計劃呢?”肆桀向小羽伸出手去,攤開手掌,一片冰鱗躺在他的手心……小羽吃力的抬起手里,拿起那片冰鱗握在了手心……
“哥哥還記得二十年前的飛流崖嗎?”平陰緩緩低下頭抬眼看著嬋約。
“那個精通符術的人……”
平陰從懷里取出一張符紙,遞給了嬋約,嬋約望著那張符,心中的疑惑漸漸升起:“他還活著?”
平陰搖搖頭:“二十年前,我親手殺了他,可是,卻沒能帶回生死簿和他的靈魂……他應該預感到了什么……”
嬋約接過那張符,仔細的看著:“二十年前,來往花火的靈魂出現了分流……有一部分落入了飛流崖……他觸犯了陰界,死是他躲不開的宿命。”
“龍乙非送來了一個女人,那個女人也會畫這種符咒……”
嬋約平陰警然相視……
“龍乙非……他到底想干什么?”嬋約微微皺著眉,龍乙非傷了他,卻不殺他,又送來了和二十年前相關的人……
“龍乙非最近才逃出十方燈塔鐵索牢,他定然不知生死簿往事,這次他送來的這個女人,我敢肯定只是個巧合……而他真正的目的不過是想一物換一物罷了。”
嬋約不明白。
平陰繼而解釋道:“這個女人是奉皇帝之命除人間瘋徒的,瘋徒勾魂僭越陰界之權,龍乙非把她交給我,讓他身邊的小羽送來,顯然,他是要我把小羽留在這幾日,而回報就是那個女人。”
嬋約的閃過一絲憐憫:“他大概知道,你不會對她怎么樣吧……”嬋約微微握緊了拳頭,他真的想去殺了龍乙非,以他現在的能力,對抗單槍匹馬的龍乙非是有相當把握能贏的,可是他不能……六百年前,他沒能殺了他,以后也不能了……
嬋約收起自己的思緒,繼續問平陰說道:“瘋徒……那是章是寒用來勾魂的東西……皇帝多年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怎突然想除去了?”
“帝國內部的力量失衡了……”平陰意味深長的說。
“如此說來,現在正是好機會……”
“對了哥哥,你這次以天通之術警告我守花火,是何意?”
“我既已平安歸來,過去的事,不提也罷……不過,我要提醒你,小心一個人……”
“誰?”
“肆桀……”
“他一直在我的掌控之中……”
嬋約站起身來拍了拍平陰的肩膀說道:“別大意……”
平陰微微低著頭,仔細思考著哥哥這句話的用意……他拿起桌上的陰陽卷說道:“這陰陽卷終究是殘缺的……”
“六百年間,我尋了無數與之相似的鐵石,仍然無法修葺完整……”嬋約說道,“但生死簿,可以彌補這個空缺……我累了,先去休息了……”嬋約靜悄悄的離開了洞府,穿過洞道,他來到了自己的房間。
他的房間,比平陰的更簡單……石洞之中,沒有光線,地上是一片淺薄的湖水,湖水里透著淡淡的藍色光,在湖水中央,是一張石床,很冷很硬的石床,他踏過湖水蜷縮在石床之上……他胸口有什么東西劇烈的掙扎著,湖面上突然映出一個瘋狂的黑色影子……那個影子在一片黑色羽毛墜落的時候消失的無影無蹤……
無極宮,章是寒已等候多時。
“仙子廟建造的如何了?”皇帝從宮外走來,第一句話便問仙子廟的事,他以為,章是寒也只是為此事而來。
皇帝端坐龍椅之上,章是寒跪在地上,皇帝一看,他披著黑裘便故作體恤道:“丞相的身子可有大礙?”
章是寒低著頭恭敬道:“臣,無礙。”
“那便好,督建仙子廟真是辛苦丞相了。”皇帝冷漠道。
“陛下,青羅仙師安全歸來。”
皇帝猛然站起身來:“她回來了,為何不來見朕?”
“陰界釋神山是何等詭異肅殺之地……陽界的普通人根本無法靠近,仙師會過人的符術,自然能全身而退。只是臣有一事不明,竟然她能從釋神山逃出來,為何會被輕易的抓走呢?”
“你是說……仙師與陰界釋神山有關?”皇帝微微收緊了手掌。
“臣不敢妄自猜測,畢竟,仙師除瘋徒救下無數黎民百姓,身負大功,萬民人心所向。”章是寒低著頭,目光冷冷的盯著地下。
“人心所向……你對她的評價還真是高啊……”皇帝冷漠看了一眼章是寒說道。
“仙子廟三日必成,夜深了,臣先告退了。”章是寒行禮緩步離開了無極宮。
皇帝看著他的背影,緊緊鎖著眉:朕不允許任何人脫離掌控,不允許……
一條白色坦途通往皇宮之外,大路寬,除了皇宮侍衛,沒有別的行人,章是寒身體顯的那樣單薄。
“丞相慢些走……”
章是寒眼前飄乎一朵淡淡的梨花,他停住了腳步。
姬千朔有近章是寒停在了他旁邊:“丞相現在怎如此憔悴,遠不是十年前那個意氣風發人中龍鳳的模樣了。”
“十年已過,人,怎會永遠停留在少年時。”章是寒笑笑說道。
姬千朔也只是淡淡的笑笑,兩人緩緩并行。
“十年在外,可安好?”章是寒問姬千朔。
“身如云雀,覽山河大川。”姬千朔目視前方微微笑著。
章是寒微微低著頭:“看來,還不錯。那,為什么回來?”
“山河大川再好,終究不屬于我。”
“你也聽說生死簿的消息了?”章是寒的笑容消失了……
“江湖上傳的沸沸揚揚,對于大多數來說,這不過一個復仇的契機而已,他們只知道生死簿可掌人生死,他們只會用這個東西,來粗暴的對抗世界,殊不知,生死簿,能改變人的命運,甚至整個家族的命運……”
“呵……想用生死簿來更改命運的人,都是苦命的人……”章是寒苦笑道。
“丞相說的對,那,你會和我爭嗎?”姬千朔停住了腳步,章是寒停在了他身前,半步遠。
夜風透心的涼,兩人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皇宮城門外,落葉紛紛,飄落護城河上,沒有聲音……
章是寒回身微微躬身抱拳行禮道:“殿下是皇子,并非苦命的人。”章是寒說完轉身繼續向前走去,他并沒有再看姬千朔一眼。
姬千朔站在原地,他微微皺著眉看著章是寒的背影,突然,他的眉頭緩緩解開了……他沖上前去宛如一只飛雁,他指尖重重擊在了章是寒后心處,章是寒失衡摔倒跪倒在地,他雙手支撐著,心仿佛被另一種力量侵襲,力量仿佛在被淘換……他忽的吐出一口血來,血里散著陰氣……
章是寒重重咳嗽幾聲,擦去了嘴角的血,抬頭看,姬千朔正現在他面前,只見姬千朔冷漠的說:“命是活著的人才配談的東西。你受陰氣反噬太重,撐不過這個秋天。”
“所以,殿下在救我。”
姬千朔繞過章是寒走向皇宮:“和我爭的不能太弱,我真不希望,你死在我手里。”
章是寒笑笑艱難的站起身來:“我會撐過這個秋天,不負殿下相救之恩。”
姬千朔握緊了拳頭隱于寬袖間……
兩人相背而離,越來越遠。
“你喜歡畫山水?”少年的雙眼帶著這個年齡不該有的滄桑。
“是。”
“你這樣的山水太呆板了,真正的山水得親眼去看看!”少年的眼睛透出一絲光,一絲驕傲。
“這是我心里的山水,獨屬于我的。”
少年身在馬上,笑笑轉頭離去了,馬蹄聲漸行漸遠,他覺得,這個人像個單純的笑話。
山水怎能只在畫里擁有,得擁這雙腳丈量,用手中的劍去奪……
黑夜里,章是寒獨行,他自言自語道:“我心里有一把劍,可憐的是,生死簿只有一個……”
少年長大了,那個人也已經變了……
章是寒回到相府,獨自呆坐在書房里,他握著筆,墨滴落在泛黃的紙上,一絲絲的黑色抓入紙張纖維里……就像沖入章是寒心里的那股力量……他還是沒有下筆,因為,他發現他早就不會畫山水了……
章是寒重重咳嗽幾聲,筆脫落手指滾落在地上,他命人把火盆拿來,把曾經畫的山水畫全部燒掉了……
章是寒看著竄動的火苗淺淺笑道:“既然我已經不會畫了,就當我從來都沒有畫過吧。”
火光映著他憔悴的臉,他眼里有一滴璀璨,那,不是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