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婦人搭腔:“還別說,那衣裳挺貴的,不是有錢人還穿不起,有些人就為了體現和窮人的不同,一定要買這種衣服穿,這不就愈演愈烈了。好看做工精細,費時費力的衣裳慢慢無人問津,這種不用多少人力,精力,所謂的頹喪風倒是成了風靡京城的服飾,商家也樂得省時省工。”
“你們那么不喜歡這些衣服,為何還要過來呢?”馮云卿問道。
“沒法,陪著閨女來的,周圍姑娘都這么穿,她也想這么穿,我們說也說不聽,越說她她越是和我們逆著來,說是我們老了,不懂京城的流行美了。”黃衣婦人十分無奈。
“不僅花紋丑,連衣料也不如從前,以前這里賣的衣裳用的頂級的蠶絲,是江南精挑細選的桑蠶絲,有的還是雙宮桑蠶絲,細膩柔軟,有光澤,如今用的是黃斑蠶絲,一摸就知道區別,價格反而更貴……”
藍衣婦人還沒說完,紫衣婦人便按捺不住說:“京城如此大,卻只有一家蠶絲進貨商羅氏,掌柜的不進他的貨,就無蠶絲織布做衣。羅氏吞并了所有的蠶絲商,全京城只能用他一家的,那質量好不到到哪去,不用他的蠶絲還有衣裳穿嗎?那羅氏趨炎附勢,進貢給宮里的就是上等的桑蠶絲,給這些平民鋪子的就是黃斑蠶絲,哎,要不是他賄賂官員,官商勾結,如何能做到一家獨大哦。”
……
三人聽了婦人們七嘴八舌,喟嘆這京城的婦人都懂得如此多,再看這三位婦人的裝扮,非富即貴,也不是普通的小老百姓,能夠如此將剖析蠶絲的進貨到制衣的買賣,見識也不俗。馮云卿、鄧蘭謙和嚴品便和三位婦人再聊幾句,獲取些消息,便告辭離開了。
三人走后,三位婦人不言而喻地對視一眼,身體漸漸透明,原地消失在成衣鋪。如此景象,如果被三人知道定是會嚇昏過去。
三位婦人飛入天界,搖身一變現出原身,藍衣婦人為天界司命,白衣勝雪,如凡間翩翩佳公子;黃衣婦人為天界玄武,身材矮壯,脖子細長,全身松葉色,身穿深綠鱗甲服,眼周是金碧相間的蛇鱗片;紫衣婦人是天界明堂上神,主天下安定,海晏河清,額頭的水菱紋發出粼粼亮光,紫氅銀袍,巍峨沉靜地看著天下。
“司命,此番探查任務結束了,那馮云卿并沒有什么不同。”玄武開口道。
“是白無常告訴我的,此女有陰陽眼,還有道心,有成仙的可能,但此女的命格十分難控,我們必須加以引導。”司命扇扇手中的折扇,清風朗月中透露出一抹憂愁。
“她會遁入魔道?”明堂額前水紋更加明亮,雪霜般的劍眉微擰眉。
司命扇扇的手一頓:“上神,這我就不能算出來了,需要她約束自身才行。”
玄武輕笑:“廢話,每一世輪回都喝孟婆湯,每一次都是全新的生命,她這一世堅守道義,等下一世什么都不記得了,難保她不犯錯,關鍵的時候你總是算不出來。我看這女子資質平平,就算有道心也未必能成仙,說不定還有可能誤入歧途,畢竟人間苦多甜少,尤其是如今的旻朝。”
司命大糗,給自己找臺階下:“我們不都是這樣成仙的,這有極大的運氣在。”
“這運氣還不是你算的,你又算不出來。”玄武嫌棄地瞥一眼司命。
“且不管她能不能成仙,白無常說的總要觀察一下她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有成仙資質的命是越難算出來的,當初勾陳大帝要下凡平亂也是無法算出吉兇的。”
“可她又不是勾陳大帝,她只是一介凡人。”玄武不依不饒。
司命不想承認自己仙術不佳,欲打算回嘴,只聽明堂話鋒一轉,沉聲道:“那蓋國是誰為君主,今年將有毒之水排入東海,造成東海生靈變異?”
玄武和司命一驚,明堂上神主天下太平,知道他定要發火了,司命道:“是岸三,冥王已定他死后會墜入十八層地獄,受盡地獄之刑,然后灰飛煙滅,絕無再生的可能。”
“好,盡量放出消息給勾陳大帝,讓他遷移蓋國居民,德化其民,將其文化融入華夏,再令水神共工淹沒蓋國國土,重塑陸地板塊。”
司命恭敬應是。
馮云卿、鄧蘭謙和嚴品回到長平邦的庸城,將獲取的消息告知葛長老。之后馮云卿便帶著兩三人騎馬勘察地形風貌了。庸城是他們新打下的城池,他們必須調查清周圍的情況,熟悉這座城,之后才好做規劃。
待他們走入一叢密林,鳥鳴蟲吟格外清晰悅耳,郁郁蔥蔥的樹林沐浴在耀眼的陽光下,無數光束透過樹林間縫隙,灑下斑駁的光影。走到密林深處,日光漸漸被茂密樹葉遮擋,已十分晦暗,到后面已無法從葉縫間透出,整座密林沒入宛如傍晚的紺藍中。馮云卿愈發覺得不對,她向周圍人示意返回,可轉頭一看,整座密林之中,只有她一人一騎。
是什么時候身邊的人都消失不見的?她竟毫無察覺,自己練武已經是耳聰目明,警惕性極高,不可能不會察覺那么多人悄無聲息的消失,這一定是落入了什么陷阱里了。她屏息凝神,觀察著周圍,偌大的密林之中,竟然沒有鳥鳴,說明此處埋伏著巨大的威脅。
她向來時的方向調頭,可日頭被遮蔽,樹冠的樹葉長得都很繁盛,她一時辨別不了方向,只能待在原地。
就在她思索之際,在她兩丈開外的草叢里,發出極其細小的窸窸窣窣的聲音,這里無風刮過,必定有蹊蹺,她調轉馬頭,喝令一聲,鞭子一抽,夾緊馬腹,馬兒四蹄騰空,她快馬離開,這一行徑立刻引起草叢中龐然大物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