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慧兒學了幾天刺繡，馮云卿發現自己根本不是那塊料，繡的牡丹像繡球，繡的鴛鴦想撲棱蛾子，反觀流螢，她繡得有模有樣，至少可以看得出來。

馮云卿突然覺得自己有些玷污這文氣的名字，刺繡多么文雅的東西在自己眼里竟不如偷盜來得順手。

流螢看馮云卿扔在一旁的繡品，再看著自暴自棄的馮云卿：“好歹動起手唄，看不出原來的圖樣，至少從圖樣可以看出是誰繡的?！?

諷刺！莫大的諷刺！馮云卿重新拾起繡品，開始拆線重繡：“流螢，你長了一張好嘴，看我之后不艷壓你一頭。”

流螢裝作聽不懂的樣子：“艷壓一頭？你指的是繡品？哈哈哈?！彼缓竦赖匦ζ饋?。

“慧兒，我來找你拿過冬的棉襖啦?！币晃幻铨g姑娘甜甜地說道。

“好，這就來?！被蹆簬е鴰讉€小姑娘抱了好幾層的過冬棉襖遞給她，大約有三十件，還有幾套被褥，都是精致艷麗的花鳥紋，圖案紛繁多樣，塞了棉花的上品?；蹆嘿N心地問道，“你拿得動嗎？”

門口的少女努努嘴：“吶，我有木拖車。”

慧兒會心一笑。

流螢拱了拱馮云卿的手臂：“你看看人家，怎么那么能干，不僅教我們，自己還暗中做了那么多的活。”

“慧兒姐真是厲害啊?！瘪T云卿都不禁佩服她了。

長平寨還有很多像慧兒一樣的繡娘，她們都為整個教派過冬縫制衣裳，縫制棉被，之后被統一收集查驗后再統一發放給教眾過冬的東西。

馮云卿看著自己這些天刺繡扎傷的手指，暗暗嘆息，也許自己真的不適合做這么細致的活，說不定馮理堯的大砍刀更適合自己。想著想著，手指不經意又縫錯了地方，馮云卿罵娘的心都有了，她將繡品放在蒲籃中，打算透透氣。

馮云卿來到門口，沒想到慧兒跟著她出來：“云卿，這個給你。”

是一塊拇指大小的栗子糕，蓬松香軟，讓人看得都食指大開。

馮云卿看看四周，小聲問道：“這哪來的呀？”

“我們每個季節做完繡品之后，長平寨都會賞我們一點吃的用的，來，這塊給你?！被蹆郝曇羧岷?，就像風吹動的百合一樣溫柔。

“可是那都是你繡的，我們沒有幫上忙。”馮云卿將栗子糕推拒。

“那有什么，大家有緣分才到這里的，屋里每個人都有，你也有的?！?

馮云卿知道，現在的糧食都很緊缺，教眾人數每天都在增加，糧食越來越金貴，那栗子糕定是只給慧兒一人的，是慧兒好心才會分給大家的：“那我這一份給你吃，你幫我吃了它?！?

慧兒心里融成一汪水，大家都不容易，這樣互相照顧真的很溫暖，即使到了冬天也不冷了：“云卿，我看你的繡品已經進步很大了，我再教你多些針法吧。”

馮云卿心里很感恩這么美好的姑娘，但她覺得再握針自己手就要廢了：“慧兒，我覺得自己不擅長刺繡，刺繡對于我而言太難了?！?

慧兒有點不明所以：“不怕的，我來教你?！被蹆哼@貼心小綿羊還是不太理解她。

馮云卿不想拂了慧兒好意，便答應繼續回屋學。

日落西山，馮云卿看到許多身騎大馬的人從寨門進入，馬蹄飛揚，震起滾滾塵土，那瀟灑暢快的豪邁勁讓馮云卿一度想成為那馬上之人。每個人的馬上都綁著重重的貨物，有的人一手扯韁繩一手拎東西，照樣游刃有余。

馮云卿問白阿婆：“白阿婆，他們這是去哪來啊？”

“他們啊，是在山下得了好處，運到山上?！卑装⑵胖v得并不具體，但是馮云卿也知道，他們是在山下打劫完上山的，不然誰會給他們這么多東西。

果不其然，在馮云卿看到一眾人帶貨上山后，她們的伙食比平時就好很多了，晚膳用了一塊豬肉、一小碗的雜糧飯，還有野菜。

馮云卿吃完飯并不想那么快回去刺繡，她到了演武場，看到擺放在架子上的各種兵器，心生好奇，隨意舞了一會兒大刀，接著根據自己頭腦的回憶，學著那些兵士在演武場的操練耍起了各種兵器。

馮云卿動用兵器的身影引起身后的馮理堯的注意：“切，三腳貓功夫?！?

馮云卿停下手里的動作，看看是誰大晚上惹人煩，原來是寨主之子，馮理堯。

“你舞的刀很多動作都不標準?！瘪T理堯直言不諱道，“看我的?！?

話音剛落，馮理堯手中的大砍刀雷厲風行地往下一劈，隨后的招式仿佛將月光切成無數道碎片，力道之大，速度之快，讓人看花了眼，偏偏那晃人眼的動作卻暗藏招式，每一招都鉗制一種動作，讓馮云卿大開眼界。

少年揮了快半個時辰，立定微喘著粗氣對馮云卿道：“如何？這招式是不是讓你受益頗多?！?

馮云卿習慣了馮理堯的驕傲直言，不過打心眼里是對他揮刀招式地欣賞：“你揮得很棒，我想學，你能教我嗎？”

馮理堯嘗到了甜頭，表面拽著臉，內心樂開了花道：“我可以勉為其難教你?！?

之后的幾天，馮云卿做完繡活便跟著馮理堯學習揮刀，她總覺得拿著大砍刀比拿著繡花針輕松很多，因此學起來更加賣力，馮理堯看她學得快，有些不服氣地給她增加難度，多教招式，沒想到這女子也能全部接受，并融會貫通。

“我看你和葛長勞說參加女子兵營吧，你打得其實還不錯。”馮理堯平時不服氣任何人，但他能這么說，說明馮云卿確實是有天賦的。

“好，我會和他說的。”

“但你要會吃苦，兵營的訓練比繡花累多了，白天幾乎都得待在外面，免不了風吹日曬，你一個女兒家受得了嗎？”馮理堯提前和她說清楚，免得她打退堂鼓。

“謝謝你，我受得了，是你讓我知道自己更適合什么。”說吧將手里的棍子擲給馮理堯，便離開了。

馮理堯看著少女纖細的背影，不屑道：“有你哭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