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兒知道小鳳的爹娘因為她是女娃,不太喜歡她,夫妻倆做夢都想要個兒子,可生了小鳳之后一直沒有懷孕,就把這氣撒在小鳳身上,對她非打即罵,小鳳抱怨過好幾次,但也沒有想過要離開她的爹娘。
花兒此時還不理解,小鳳的頭垂得更低了,訥訥道:“村東頭有個賣酒戶,四十多歲了,家里賣酒掙了不少錢,打算納一個小妾,也不知如何尋的,就尋到我們家。”說到這里,小鳳開始哽咽,“我爹娘一開始是不同意的,可那酒戶說要拿二十兩當聘禮,我爹娘立馬就同意了,還和我說,這幾天干旱,家里稻谷都死了,沒有收成,說我嫁過去吃喝不用愁,還可以當姨奶奶,使喚下人……”
小鳳說著說著大哭起來:“花兒,我不要做什么姨奶奶,那個酒戶四十多歲,牙齒都掉了好幾顆,看見我還會流口水,比我爹都要大!他們平時對我打罵,罵我賠錢貨,現在還要逼我嫁給個老頭,二十兩就可以賣了親生女兒,他們當初為什么要生下我,不愛我為什么生下來不掐死我!……”小鳳又怒又傷心,抱著自己,手掌骨節都泛白,頭埋在雙臂中,哭得幾乎暈厥。
花兒總算見識到了她爹娘唯利是圖的嘴臉,輕拍小鳳的肩膀,堅定道:“好!我們走,離開云州。”
小鳳的頭緩緩抬起來,朦朧的淚眼中似乎看到未來的希望,朝花兒露出劫后余生的一抹笑。
云州在旻朝的南方,水網密集,要出城大都要走水路。花兒尋問流螢要不要和她們一起走,在這里遭到迫害的她立即答應了,誰也不愿意在這傷心的地方待一輩子,于是三個女孩啟程出發。她們打算去京城,京城人多地大,不會有人認得她們,想來她爹娘也不會千里迢迢來京城找她。
她們混進一艘大帆船,沒有付船錢,只能躲在貨倉當中,餓了就自己去偷點吃的,勉強度日。
船在河上漂漂浮浮行進著,三人狀態都不是很好,饑腸轆轆,再加上幾乎沒坐過船,貨倉又不透氣,頭暈得厲害,接連好幾天都靠著貨物在暈睡。
“咚——!”一聲沉悶的重物落下的聲音從甲板傳來,接著就是零零散散跑動的聲音。
“臭小子!娘的!偷了東西跳到別的船上,喂!叫人拿繩子,我要過去抓到那個賊!”
“不行,這繩子太短了,你也跳過去吧……”
“跳過去還怎么回來啊!”
……
“甲板上怎么了?”小鳳睜開迷糊的雙眼,看著警惕的花兒。一旁的流螢睡得太沉,沒有察覺。
花兒早已警覺地盯著上方:“可能是經過的船上有了小偷,小偷趁著兩船相錯,跳到我們這一艘上了。”
小鳳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便又歪頭睡了過去。
花兒也正要休息,頭剛枕在貨物旁,就聽見有人下到了貨倉。那腳步極其謹慎,一邊走似乎還一邊觀望。
花兒看小鳳和流螢毫無察覺,已經暈在一旁,于是她以貨物做遮擋,瞥了瞥外面,只見一個大約十五六歲的少年,灰頭土臉,頭發雖然抓成一個髻,但是許多散發炸開似的凌亂地垂著。若是撇開他臉上的塵土,應是個十分俊朗的少年。他身著錦袍,但錦袍上有許多開裂的口子,沾了許多污漬,已經看不出原本的花紋了。他步伐穩健,身姿挺拔,一舉一動都有防衛的套數,還有一種說不出的上位者的氣質,仿佛身處的困境,也不能削弱他分毫。只不過他為什么會來到這里?身上的錦袍又是怎么回事?
少年檢查貨倉的所有角落,正朝著花兒的地方邁進,花兒自知躲不過,就計劃打暈這少年。少年好像有所察覺一樣,在接近時步伐比之前邁得還要慢。花兒心里咯噔,這少年與尋常在街巷打鬧的流氓痞子不同,他的警覺和行動透著一股訓練過的沉穩和專業,花兒有點沒有把握將他拿下。
即便花兒已經集中精力在應對上,奈何小鳳還不知情,翻了個身,這一動靜令花兒始料未及,電光火石之間花兒落了下風,自己的脖頸彈指間就被一只瘦削有力的手掐住,兩只手在背后被少年一只手反剪,兩條腿膝蓋窩被踢得直接跪倒在地,毫無招架之力。
少年也看清貨物后的一切,臉上透露出對小乞的同情,只是稍縱即逝,更多的卻是不屑:“以卵擊石,不自量力。”
“呵,你也好不到哪去,偷了別人東西,待不下去才上這兒來了。”花兒也不示弱,回敬過去,還大膽地打量這少年。
少年眼底似透露著殺氣,隨之又興趣寥寥地放開花兒:“這貨倉不錯,你怕別人發現你,我也顧忌有人找上我,不如這貨倉共用。”
花兒看這少年不是狠戾之輩,也不構成威脅,就不與他計較,靠在貨物上休息。
流螢半夢半醒地睜開眼睛,看到眼前突然出現的少年,十分驚詫,指著少年問花兒:“他是誰?”
“一起來蹭船的。”花兒慵懶道。
流螢了然,眼里依舊是對少年的好奇和防備。
“咕嚕嚕”少年的肚子不合時宜地叫起來,他裝作什么都沒發生,便在貨倉里找吃的。
“不用找了,這里沒吃的,都是些木頭和綢緞,吃的在上頭。”花兒提醒道。
少年聽罷,便抬步往上方走。
花兒忍不住道:“你就不能等一下嗎?現在是白天,你現在這副模樣很容易引起別人懷疑的。”
少年彎唇一笑:“哼,同道中人。”
花兒招手示意讓少年靠近些:“你看這船上的水和食物都很緊缺,每個人都很謹慎。依我之見,我們夜里行動,你把風,我偷,或者我把風,你偷,每次不能拿太多,以免引起大規模的搜查,如何?”
少年對這乞兒露出贊賞之色:“看來是個老手。”
花兒也回以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