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獨孤在送夏兮若去了醫院以后,趕往了酒吧。
會所老板打電話給他,說是楊跡砸碎了一整個酒柜里的洋酒,現在已經醉得不省人事了。
待他趕到時,他坐在遍地酒水的地板上,像一只迷失隊伍的羔羊,不知所措。
獨孤皓翾沉著臉,將卡甩在了桌上,冷冷丟了一句:“刷我的,摔了多少賠多少。”語罷,他將他從地上架了起來。
“你別管我......”他的嗓音很是沙啞,不知是喝酒的緣故,還是哭過。
獨孤沒有回答,收了卡,就準備架著他離開。
他將他的手臂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身體的半邊支撐著他站立的能力。
“你別管我......”楊跡重復著拒絕他。
“閉嘴。”獨孤的臉在接到電話后就一直陰沉著,他帶著強硬的口氣命令著。
他將他扶進了車里,濃烈的酒味瞬時在車間內鋪張開。
楊跡迷迷糊糊地靠在座位上,紅暈的臉頰配上他精致嬌艷的五官在忽明忽暗的燈光中,俊美的面龐毫無違和地攀上一層少女的嬌羞嫵媚。
他是有意識的,只是希望自己可以那樣模糊過去,他微睜著雙眼撇了撇一旁面容嚴肅的男人,“你說...是清初回來了嗎...”
“你覺得呢?你還要騙自己多久?那個女孩,我調查過了,英國皇家藝術學院畢業,最近才剛剛回國,和清初,一點關系都沒有。”他啟動了汽車,轉動方向盤。
藍色保時捷,滾動著轉速極高的跑輪,濺開路上的積水,積水被炸開一個個水花,在地面上轉瞬即逝。
獨孤只是希望他可以清醒理智一些,不要那樣一直渾渾噩噩下去。
獨孤是從小看著他們從形影不離到似同一體。
他懂他對她的心,他懂他對她的依戀。
她愛風鈴,他愛大海。
他在自己為她開的店里掛滿風鈴。
她愛茉莉。
他店里的茶全是茉莉。
她愛作畫。
他總能陪在她身邊,看她作畫。
她從此消失在大海之中,他的那顆心,也自此淹沒在大海里,隨風流逝而去。
他如行尸走肉般生活著,他變得愛笑,因為她說過他笑起來很好看。他變得什么也不在乎,因為他最在乎的人已經不在了。他守著空蕩蕩的餐廳,傾聽著海風拂著風鈴發出穿透空靈的聲音,漲潮退潮,他總在那里等著什么。
似乎還能再回到從前,似乎大海會憐憫他,將她送回他身邊。
可現實畢竟是現實,獨孤明白,那個葉清初,再也回不來了。
“她是...她一定是,清初沒有離開我...”楊跡靠在窗邊嘀咕著。
“葉清初死了!已經死了!死在了那片海里!”他提高了音量,音量中的力度并非吼叫。
“尸體呢?你告訴我尸體在哪?說不定有奇跡呢?獨孤皓翾,你竟會說些風涼話......”楊跡冷冷笑了起來,淚水再一次滑落在臉頰,眸中的憂郁封閉了他所有的眸光。
“楊跡,那是深海?你明白深海是什么概念嗎?”他已經勸過多次,都勸倦了,勸累了。
“若是失蹤的是夏兮若,你也會這么想,就最好......”楊跡閉上了眼睛,淚水滑如嘴角,咸得發苦。
獨孤嘆了嘆氣,沉默了,開始專注開車。
他說得對,失蹤的要是若若,或許他還不如楊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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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今天在醫院睡嗎?”獨孤坐在車上,撥打了她的電話
“嗯,奶奶差不多可以出院了,明天準備帶奶奶回去。”她應著,聽電話那頭沒有了聲音,又頓了頓,“怎么這么晚了還沒睡?”
“沒,要睡了,明天我去接你們。”獨孤揉了揉眼角,閉上眼睛,笑著回答她的話。
“好。你沒事吧,不是去找楊跡嗎?”她站在病房內的落地窗邊,看著外頭碎碎點點的星光,像是一顆璀璨的寶石在夜空中被砸得零碎。
獨孤頓了頓,不知道對她是該說還是不該說,他從來,沒有向人吐露心事的習慣。
電話那一頭,又陷入了沉默。
“如果睡不著的話,你過來吧。”她淡淡道。
“好。”他在電話那頭抿嘴笑著,隨即啟動了汽車,離開了這片海灘。
夜晚的夏風,雖比不過秋風來得涼爽,但還是能在悶熱之中帶來一絲快意。凌晨的大街上,仍有不少人,大城市下的喧囂,從此刻才剛剛開始。
夏兮若站在醫院樓下等他,不久,藍色的保時捷便挺到了她面前,車門已經自動打開。
她坐了進去,遞給他了一杯咖啡。
“你看起來,很憔悴。”夏兮若歪著頭仔細觀察著。
他苦笑著,沒有回答,只是開動了車子。
“你建議,去我家嗎?”他聲音低沉,帶著一絲絲沙啞。
“那你可要保證,明早給我送回來。”她見他將咖啡放在一邊沒有喝。
“很近,我只是想讓我們兩個人,能獨處一會。”他解釋著,希望她不要多想。
待獨孤達到時,她已經睡著了。靠在座位上,氣息平穩。
獨孤有些后悔,不該這么晚還打擾她,明明她已經很累了罷。
他將動作放輕了許多,將她抱了起來,朝自家別墅走去。
“嗯?”她被他的動作吵醒,輕輕哼了一聲。
“到家了。”他將她抱上樓,溫柔地將她放在了自己的大床上。
夏兮若有些迷糊,環顧了四周陌生的環境,淺灰色格調的設計,一點生氣也沒有的布置。
整個臥室,除了灰色的大床、沙發、地毯、飄窗以外,只剩下白色的衣柜和外門。
夏兮若發現自己的鞋子已經被脫了,不自覺地縮了縮腳,“我在醫院洗過澡了...你去吧,我等你。”
獨孤站著挑了挑眉,又一步步向床上的她爬了過來,“等我什么?”
“你不是說,獨處嗎?等你獨處啊。”她反應很快,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他被她的話語逗笑,在她唇上輕輕啄了一下,便抽身進了浴室。
夏兮若將長發扎了起來,聽著浴室里漸漸傳來的水聲,心里不免緊張,手心開始溺出汗水。她用手試圖給自己扇風降溫,但于事無補,就下地開始找空調遙控器。
明面上,她仔細地找著,但卻沒有發現。
第一次進別人臥室,不好翻柜子吧......
為什么一遇上他,自己就心中無底,慌亂不及......
“你在找什么?”
他拉開浴室的門,只有下身裹著白色浴巾,如銅像般紋理分明的上半身還附著著一顆顆小水珠,左胸前有一塊醒目的墨色胎記。
夏兮若沒有想過他會這么快就洗完澡,本來彎著腰,聽到聲音立馬抬了頭,見到此般情景,腦中竟是一片混沌,絲毫不知自己的兩頰已經紅得像兩顆熟透了的蘋果。
“啊...找空調。”她靠在一旁的墻上,光著的雙腳不知所措地相互摩擦著。
獨孤勾著嘴角走近她,將她壓在了墻上,玩味地看著那紅得通透的小臉,眸中的欲火愈演愈烈,“熱嗎?”
“熱......”她垂眸眼神躲閃,不敢與他對視。
這是她第一次,不敢與他對視。
“嘀!”
“小傻瓜,在這呢。”他按了按她墻后的按鈕,笑容中的曖昧無處躲藏。
她抬頭看了看左邊。
原來在墻上......
“嗯,行。”她應答著,蹲了下去,逃離了他的束縛。
她坐到床上,雙手交叉在一起,仍舊低著頭。
獨孤見她背對著自己,就松開了浴巾,給自己擦著身子。
“怎么了你?”
“其實我...我還是挺保守的,我覺得我們...”夏兮若說著轉了頭過去,他真巧還在擦著上半身......
氣氛有一些凝固,夏兮若呆滯地看著那個停下動作錯愕的男人,不,準確的說,是男人的身體......
她倒吸了一口氣,立馬收回了目光,低著頭,“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嗎...”
她捂著自己發燙的臉頰,試圖讓它門冷靜下來。
獨孤輕笑著扔了浴巾,從背后抱住她,“傻丫頭,在你沒同意之前,我不會碰你。”
他握住了她的雙手,發現了她掌心的汗水,用自己的手將它輕輕擦拭干凈。
“我給你找一件睡衣吧。”他松開她,起了身,在衣柜里摸索著,拿出了一件白T恤,放在了她旁邊,自己也穿上了短褲。
她緩緩提起衣服,從床上跳了起來,向浴室方向小跑而去。
他看著她一連貫的動作,覺得可愛極了,或許這在旁人做出來并沒什么,可偏偏是夏兮若做,就極為罕見。
原來平時冷若冰霜的她,竟也會害羞緊張到這步田地。
獨孤撲哧一笑,躺到了床上閉目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