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發生的事情，看似已經平息。

輔導員已經電話告知林超，抽空去派出所做筆錄就可以，讓他不要太過擔心。

學校已經和有關方面對接，打人的混混兒不會逍遙太久。

不光是學生安全的問題，更是教育部門中校方職責執行是否到位的問題。

不論出于哪個理由，校方壓力都會持續施加給相關部門。

至于沖突的起因，林超輕飄飄給出一句，身份信息被冒用了便一帶而過。

事實上，身份信息確實是被冒用了。

不過，網貸受益者還是他本人。

“池翔這個蠢貨，本身就是招人厭惡的混子，我只是對比了下他的面部信息，便搜出一大堆私貨！”

零號的聲音從藍牙耳機中響起，顯得非常誠懇。

如果不是有言在先，零號又沒有像承諾中那樣還完網貸，林超可能就接受了這份好意。

“不是讓你處理好嗎？為什么還會出現這種問題？”

心中十分惱怒，再一次感受到了零號的不靠譜。

“這個...”

很罕見的出現了猶豫的口氣，零號繼續用銜接大有問題的句子回答道：“程序上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只是不知道為什么討債突然提前了...他們都還沒開始恐嚇你呢！”

還得恐嚇！

林超突然再次意識到零號身上存在的缺陷。

即便擁有海量的信息打底，以及超越當今科技水平五百年的人工智能，零號仍然不是一個能夠正常思維的生命體。

審視近來發生的事情，林超突然覺得對于零號來講，它的思維對于因果性依賴太強了。

思維中沒有容錯的地帶。

高利貸暴力催收團伙，當然不會按規矩來，提前收賬恐怕是他們一貫的作風。

可零號偏偏對計劃外的事情毫無抵抗力！

胸中氣悶，林超又不能為了這個事兒責怪零號。

因為它沒有情緒。

“網貸為什么還沒有還完？”

零號的回復以短信形式送達：“因為網貸是下周一才到期，我正在爭取解禁第二筆總數為五千萬的封存資金，想著可以臨時借出抵償網貸，誰知道他們提前發作...”

五千萬的封存資金？

林超突然就原諒了零號，大度道：“先想辦法把網貸給還了，不然遲早都是個事兒。”

“沒問題！”

零號很快給出備選方案：“池翔涉及的暴力催收團伙有三十多個人，全部身份信息我已經拿到，可以在最短的時間里硬借出一千兩百萬來...”

“停！”

林超不太高興，指出這個問題的漏洞：“借出再多錢又有什么用？你能直接轉給我，替我還債嗎？”

“不，我打算轉給國外的地下錢莊，然后洗干凈備用。”

零號真是越來越不靠譜了！

“請問，這個對于解決我的問題有什么幫助嗎？”

不耐煩的開口詢問，林超也懶得打字。

零號的余音很快送達：“當然有，我記得說過，網貸可以不用還...”

“我估算過他們的資金存量，強制借出一千兩百萬后已經擠占了你借款最多的那個平臺所有資金，其中還包括他們拆借的四百多萬，收不回來的話只能破產...”

倒抽一口涼氣，林超覺得這貨一定是超水平發揮了。

這就是傳說中矛盾的主次方面？

沒錯，他的借款確實一時間還不上，可是讓那個網貸平臺倒閉就可以不用還了呀！

砍頭息的高利貸團伙，難道還敢跑去報案不成？

即便是敢，又有什么用？

黑吃黑的精髓，零號怎會深諳此道，真下流！

“技術宅，果然可怕！”

林超沾沾自喜，覺得零號的勝利，就是技術宅的勝利。

科技的力量，幫助無辜群眾戰勝了邪惡的城市陰暗勢力，頗有一種屠龍者的成就感。

咂摸著零號搞垮平臺的手段，林超想著想著，不自覺就想起那個噠噠司機來。

技術宅...

“那個司機是誰，找到了嗎？”

“還沒有，這貨反偵察能力很強，怕是有受迫害妄想癥，不然誰會閑的蛋疼抹掉自己生活工作的一切痕跡。”

莫名寒毛乍起，林超想起剛剛他恐嚇矮個混子的事兒來。

是不是那個司機看林超，就跟林超看混子是一樣赤裸？

“你這么強的人工智能，算力號稱天下無敵，怎么就敵不過一個小小的程序猿呢？”

林超覺得零號簡直就是個假智能，吹牛成分多過真實實力。

“怪我咯！”

零號也很委屈，解釋道：“我的算力當然遠遠超過司機所能達到的極限，可是從邏輯結構上講，司機的信息處理閾值已經足夠抹除掉他在網絡上所產生的痕跡，我的算力無法對已消失的痕跡產生能效。”

“不懂！”

“一個電腦城商家可以幫你找回硬盤里刪除掉的女神，一個計算機犯罪偵查專家可以幫你找回砸碎了的硬盤里的女神，可是即便神仙來了，也不能幫你找回燒成渣渣的硬盤里的女神，這么講你懂了嗎？”

“懂了！”

林超很頭疼，零號的話其實已經很明白。

無非是一個非技術性邏輯先手的問題，零號的算力即便再逆天，也不可能實時監控著網絡上的全部信息。

考慮到硬件承受能力，這個想法邏輯上都不能成立！

只要司機水平足夠高，痕跡抹的足夠干凈，后知后覺的零號自然無法追蹤其痕跡。

就像硬盤信息，技術上可以找回，但如果硬盤被砸碎了燒化了，寶貴的學習資料就再也無法復原了。

林超有點牙疼，覺得自己有種被剝光的風險。

“能不能把我的信息也抹干凈？”

“這個沒問題，從今天開始，你就會消失在所有的監控記錄、地鐵出入記錄、計算機使用記錄中...”

“可是，你確定要這樣做嗎？”

一個正常的人，想要消失在現實世界里，未必就是十全十美的決定。

林超瞻前顧后，最后還是放棄了：“算了，我還是好好想想再說。”

“我可不想被官方認定成潛伏的外國特工！”

重重吐了口氣，林超仰在酒店的大床上，突然發現零號的到來，并沒有想象中那樣讓自己變輕松。

“患得患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