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在無數販夫走卒、紅樓詩人、浪蕩公子、少年學生的期待下,樂正府那朱紅色的大門再次開啟了。
今天卻和以往有些不同,黑衣侍衛并沒有如常站崗,而是手腳麻利的撤掉了那高高的門檻。
熟悉的牛車和打著哈欠的家仆也沒有在側門出現。相反,一匹獨角白身的高頭大馬從正門處踏出了樂正府。
那是一匹俊武的駮馬,上面端坐著高大孔武的樂龍衛,威嚴的眼眸顧盼左右,讓圍攏在樂正府門前的百姓慌忙退避。
緊接著,又一名騎著駮馬的樂龍衛走出,蹄聲沓沓,與第一名并駕同行。再往后,是一輛雙馬并驅,宛若小房屋一般的華美車輦。
圍觀的人群一退再退,驚呼聲、贊美聲、竊竊私語聲一同爆發,化為了無法壓蓋的浪潮。
第一輛車輦駛出后,第二輛車輦緊隨其后,一輛輛巨大的車輦陸續駛出,很快便在街道上排成了長龍。
駕車的侍衛甩動韁繩,車輪滾動,發出密集的嘩嘩聲。樂龍衛昂首挺胸,護侍車隊,震懾四周。
有秀女悄悄掀起車簾的一角,偷看外面的景象,雙眼之中滿是好奇。
有少年看到了秀女的側顏,精致美麗的五官讓他心生震撼,急忙別過頭去,再偷偷看過去時,秀女已經把窗簾掩上了。
斟尋城,舉城沸騰。
族王府高大的殿頂上,車輦頭頂飄蕩的白云中,某處街角走出來提籠遛鳥的年輕人,一名身穿麻衣,身后背劍的少年。以及一雙雙隱藏在暗處或明亮、或沉暗的眼睛,共同看著這一幕。
九鼎宮的殿頂上,太一正師申眉壽負手而立,長長的黑色胡須隨風搖擺。他的視線越過了幾十里的空間,落在樂正府的某輛車輦上。
“游仙師……”
車行轔轔。
龐大的車隊緩緩駛離了斟尋城,遠處的建筑漸漸稀疏起來,被荒草覆蓋的曠野所取代。
向東南兩百六十里就是陽城,這一段路都很平坦,車輦不停,再往東一些就出甸服了。
黎樂百無聊賴的坐在車輦中,車廂雖然很寬敞,但乘坐起來體感著實不怎么好。銅制的車輪減震性差,軋到小石子都會有很大幅度的顛簸。
黎樂模擬著綾的能力,對治療暈車卻沒有太大的幫助。
血豪馱著履癸在外面飛奔著,偶爾會停下來等待車隊跟上,黎樂悄悄掀起窗簾觀瞧,卻不敢隨便模擬履癸的能力。
“如果武海在這兒就好了……”黎樂有些想念另一個可以強化肉身的人,可惜龍牙命令他留在了樂正府。
武海是樂龍衛的副統領,也是樂正府的第二高手,如果龍牙和綾出了什么意外,他可以主持大局。
忽然,黎樂看到威武不凡的大鴻從車邊走過,龍牙坐在他的背上,正在巡視車隊。
大鴻的腳步看似很慢,速度卻是快的驚人。拉車的駮馬是飛奔狀態,大鴻的速度比駮馬還要快,卻閑庭信步一般。
黎樂腦中靈光一閃,模擬了大鴻的能力。突然轉變的體感確實穩定了他的暈車,但他忽然感覺背部有些發癢,似乎有東西在向外生長,坐姿也變得非常難受,好像只有四條腿著地才會變的舒服些。
“不好,我要獸化了!”黎樂反應過來,心中大驚,急忙模擬了龍牙的能力,止住了獸化的趨勢。
但是龍牙的能力也無法抵御車輛的顛簸,黎樂被搖晃的七葷八素,胃里的食物不停的向外翻涌。
黎樂終于意識到了充氣輪胎的重要性。可惜安然不在這里,他無法制作那種東西了。
又過了煎熬的半小時,黎樂終于無法忍受,把頭伸出車窗,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你怎么了?”龍牙聞聲趕來,詫異的看著他。
“龍牙,我受不了了……”
“你暈車?”龍牙表情奇怪,他還是第一次見到異術者有這種低級的反應。
黎樂虛弱的點了點頭。
龍牙驚疑不定,看著黎樂那痛苦的樣子,猶豫著說道:“大鴻,不然你駝他一會兒,帶他兜兜風?”
大鴻沒有說話,飛快把雙臂伸進車窗中,抓住黎樂的肋部,將他抱了出來,放到自己背上。
龍牙則是縱身一躍,跳到了一匹備用的駮馬背上。
黎樂瞬間被一大團蓬松的羽毛包裹了,他感到非常溫暖和柔軟。
大鴻的步履非常平穩,幾乎感覺不到顛簸,只有涼嗖嗖的風吹在臉上,帶走了他的惡心感。
“孩子,你的身上有一種我熟悉的氣息,就像我的同族一樣。”大鴻的聲音平穩的傳到了黎樂的耳中。
黎樂知道那可能是他剛剛模擬過大鴻能力的緣故,呵呵笑道:“這說明我們兩個有些緣分呢。”
大鴻卻顯得有些認真,回道:“可惜你并不是孰湖族,整個天下的孰湖,可能也只剩我一個了。”
黎樂聽出了他言語中的悲傷,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坐穩了,我帶你去天上看看!”
大鴻長嘯一聲,黎樂忽然感覺到身下的翅膀舒展開來,嚇得他驚聲尖叫,猛地抓住了大鴻的腹肌。
棕黑色相間的羽翼平鋪了近乎十米的空間,大鴻雙翼一震,幾乎在地面上形成一股旋風,沖天而起。
黎樂被空氣緊壓在大鴻背上,劇烈的加速度讓他產生了一種坐敞篷云霄快車的感覺,驚險無比。
黎樂向下看了一眼,只見在這瞬息間,他們已經來到了數千米的高空,白云飄蕩在身邊如同霧氣,下面的車隊變得非常渺小,就像一只只圓滾滾的螞蟻。
僅是這一眼的時間,大鴻又升高了不知多少米,沖破了云層。陽光照在云海之上,金光粼粼。頭頂是萬丈青穹,深邃幽暗。
黎樂嚇的手腳都是冷汗,緊緊地摟著大鴻的腰,一動不敢動。
“嗨,小樂!”
忽然,一個聲音在黎樂耳邊響起,他本能的回答道:“大小姐,你好!”
但剛剛說完,他就嚇了一大跳,急忙扭過頭去,驚叫道:“阿綾!”
阿綾身下騎坐著一個皮毛金黃的獅虎獸,背后長著像綠芒般的光翼。正笑瞇瞇的看著他。
黎樂感覺到可以模仿那個動物的能力,也是音律異術,似乎有著放大自己異術的作用。
“這也是幻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