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年來，修為雖是死死卡著，虧得小豆爺爺倒也沒催逼。不像煉氣時，短了一天豬肉，就不定要給什么臉色。這算是新婚熬成婆，總算彼此死心塌地了？方靜齋慶興之余，倒也琢磨了點防身殺人技。

如今身上，倒有兩件外物可用，說起來都與“寒歲四友”竹君子有關：一為“桂竹汁”，一為“扶老竹”。

這兩位竹君子，都是六七百里外，二行宗門云山和龜山的特產。

還是二行宗門好打交道，居然讓方靜齋淘換到了一批，各種年份都有。死抹爛纏不惜重利之下，甚至還得到了五百年份的桂竹、六百年份的扶老竹各一大截。那龜山客氣，還多送了副龜皮手套。

這桂竹汁果然劇毒。據說年份越足，毒性越大。三十年份桂竹絞了幾滴，就取一滴，便送了頭麋鹿投奔幽冥。方靜齋好奇之下不禁以身相祭，和玄武神通比試一番。

先是外敷，后是內服，從三十年份到四百年份，從一滴到整罐，雖有點小恙居然無大礙。五百年份的不舍得試，連竹身帶枝葉絞化了一罐，作為居家外出防身利器。

外相也不錯，絞盡腦汁調出《本草綱目》調試之下，本帶絲絲青寒的毒物，如今比少童少女還純潔，居然還帶了點酒香…不，是體香。

這扶老竹是陰人神器，轉破各種奇難雜癥之輩。迅如疾風，勢如閃電，一觸活體便爆得那些牛鬼神蛇筋斷氣絕。

選了年份高下，一株株赤手赤腳摸滾過去，起初還一個個閃雷不斷。后來那扶老竹，許是怕了方靜齋這妖人，別說閃雷了，連氣都懶得出了，靜靜地任由方真人折騰。

二年多下來，眼見那扶老竹，少至三十年份、高至四五百年份紛紛面目不堪后，六百年份的果然也不頂事。方真人不愿欺竹太甚，留了那六百年份的制了把竹劍、三把竹鏢，又另外做了把金絲楠木劍鞘。

既然是好東西，無用的枝枝葉葉也不舍得丟，連那副龜皮手套，都留給了鹿家。

扶老竹一佩、竹鏢貼身一藏，果然都對自己服服貼貼、不敢隨便出氣，往外一甩卻是疾風電擊。干脆給竹劍竹鏢取了個名，就叫“賞心劍”、“賞心鏢”。

嘿嘿，對陣前先取幾滴“桂竹汁”，抹這劍鏢上，不知又當如何？方靜齋自覺已無所不用其極……

洞庭山、真陵山不愧是執此牛耳，數日之間已匯得金丹十八位、筑基二百多、煉氣五千多人，浩浩蕩蕩向中一經而去。

煉氣輩的翻山越嶺、爬山涉水各種辛苦不提。筑基以上成群結隊空中護行，空中還擺了各種飛行陣型，以壯聲勢。有擺七星北斗勺子形的；或成“一”字雁形的；或干脆原形畢露，就是“人”字形……

沿路上各境同道不絕，怕是不知有多少萬人頭。各境同道各出奇陣，空中已然成了陣型大試比。連“一”字形，都還要比個雁型和長蛇型；“人”字形，更是要分個雞頭型，還是虎頭型？

方靜齋被裹在中間，前觀后看，無非只能看清一二十里，只得老老實實承認：自己原來是在雞腰位置。

一深入中九經境內，眼見再往前便是中一經，終于開始肅靜下來，原來已有八位元嬰真君在此坐鎮。

今晚各境大隊數萬人頭在此聚集后，休整一晚，明日就奔赴中一經前線支援。據說中一經和中五經兩條前線，我二十多位真君大佬前幾日便已身先士卒，帶領當地土著擺開了戰型。

大戰一觸即發，各輩修士更是臨陣再磨快槍，反而彼此放開了手腳，設了各種夜市互市，甚至連元嬰真君都甘當巡查之舉。

方靜齋大喜。當下細細囑咐了鹿子卿等人后，恨不得要一一逛盡這數年來才一見的壯舉。

這幾年來，方靜齋算是又了解了不少行情。原來自中古各界大戰后，如今元嬰數量卻是個定數。此界多一個，彼界便得少一個；至于同一界內，此境元嬰多一個，彼境便得少一個。各勢力每增加一個元嬰，便得憑實力去取。至于今日增加誰、先增加哪個？明日減少誰、哪個可減？元嬰之下如何說得清道得明。

只知少至四五十年、多則一二百載，各勢力必有一戰！這次據說便是西山頭號宗門，為保座下某金丹弟子早入元嬰，而不惜提前一戰！

哎長此以往，恐怕便連金丹都成了定數。至人不可言，化神不可見，元嬰不輕戰，終歸是下三境匹夫之勇之徒損耗道機罷了！

今日夜市，方真人只求火行功法，其它都是其次。果然念念不忘，必有回響，還是筑基煉氣后輩爽氣。芥子袋里的一向各種無用功法，居然化廢為寶，淘換了不少斷層火行功法。

便連成本功法都得手了好幾本，居然還從一筑基九層后輩，換到了可至筑基期的全套火行功法。

瞧這筑基后輩意思，如果自己再搭上腰間的“賞心劍”和“鹿蜀”，居然還可以再商量一全套筑基火行！呵呵，這筑基不簡單！已搭了小罐五百年份的“桂竹汁”仍嫌不足，居然得隴望蜀！莫非真當自己金丹威嚴不足？

天色已微現清白。眼見此行已可，肚里小豆爺爺早聞到了一百多份功法氣味，生事不停。靜齋也不生事，自回自家場地。

金丹真人自有獨立場地，方靜齋也不急，先把筑基功法另謄寫了一份，才放小豆出來。這筑基功法，是自入金丹來平生第一次得見，豈能不物盡其用，白白損給小豆？可惜筑基期木行飛身術尚未得見。

這小豆，吞了一百多份功法，尤其那筑基全套后，只覺自身功行果然稍有松動。可惜，僅是松動而已，離二層怕是差得太遠。

不過，二層也好，一層也罷，今日浩浩金丹眾人中，也無非釣尾之士而已。

算了，沒時間多愁善感。當下又找到了鹿子卿，讓這鹿家也謄寫份火行筑基功法。

…………

二日后。眾修士大軍一到，便趕上了大戰。

眼見得兩邊修士披天蓋地，中間騰出了十余里戰場。中山經七八萬修士，地面按長蛇一字陣擺開。一里之地，多則百人、少則十數人，這密密麻麻怕是能擺幾千里之數。便連金丹也有二三百人，更有二三十股威嚴氣息高高在上。

聽說各修士各歸本陣作戰，方靜齋飛身便向煉氣眾人而去，正待細找鹿子卿等人。便有幾個金丹喝止擋住了去路。方才細知，所謂本陣，便是眾金丹一體，眾煉氣又是一體。眾目睽睽之下，害得方真人臉紅了好一陣。

許是中山眾元嬰覺丟了臉面，忽然夔牛皮鼓鼓聲大作。便見己方飛出一元嬰真君，向戰場而去，對面也迎上來一真君，彼此接了戰。

沒想到，是彼此真君各作大戰先鋒。方靜齋忍不住為眾真君豎了個大拇指。

這先鋒真君，方靜齋認得。正是那日湖邊女真君，據說來自中八經三行宗門靈山。五百多歲便踏入元嬰，如今元嬰七層，壽元已不足百年。估計是自知大道無望，為宗門后輩計，干脆做了死士。

倒是對面，堂堂西山大宗，只迎了個元嬰六層上來。

兩位真君，顯然不是在各后輩前耍斗之人。

眼見兩位真君照面，各行了一禮，交談了幾句，只聽的什么壽元如何。忽然又彼此一禮，一前一后各自去遠了。

各元嬰真君見怪不怪，做了面面相覷狀，忽然一哄而散，各找去處督戰。看來這場大戰，沒百來年打不出結果。

眼見此間已然金丹真人為首。卻不知接下來是攻還是退？

相持間，終歸還是一女真人利索。估摸是自身壽元無多，早就瞧對面一狐sao女真人不順眼了。忽然朝自家元嬰方向鄭重一禮，又團團朝自家眾金丹禮畢，身上芥子袋一甩，便沖了過去。

方靜齋等人躲閃不及，已然受了這暴脾氣女真人大禮。果然便有四行宗門的資深真人，待了片刻振臂一呼，呼啦啦領著眾人，都跟在這暴脾氣女真人之后沖了上去。方靜齋隨大流，不敢落單，也只顧緊緊跟著。

這資深金丹卻也不找別人，領著數百人、人擠人，快速飛身只把對面那狐sao.女先圍了，只勻出幾十人外圍警戒。便任由那暴脾氣女真人一馬當先，繼續殺了過去。

對面見黑乎乎二三百真人上來，也不示弱。那狐騷味女真人周邊，呼啦啦就少了一大幫人，一起聚集了數百金丹，瞧數目倒比中山還多，把沖上來的女真人圍了。對錯身迎面而來的其它真人，更是只當沒看見。

方真人嚇得亮出賞心劍，只管舞著，緊跟資深真人。

未多時，兩邊女真人就各自隕落。雙方彼此各自得勝歸陣，卻是誰也不多瞧對面真人一眼。

這金丹陣法果然不俗，方靜齋大開眼界。

反倒是下面的筑基煉氣魯莽賣力，幾萬人陣勢拉得足足的。既要防不知趣的高人趁亂沖陣，又要和對陣的同境界敵手廝殺，卻也不輕敵冒進。彼此對上了幾個關口，冷不丁炸幾記響，聽得喊殺聲不斷。還得勻出人手，為本方真人擂鼓吶喊助威。

對面果然便有比方靜齋還生瓜的金丹真人，居然繞過眾金丹，妄想向小輩下手。引得中山七八十個同輩飛身而起，堵截的密密麻麻，無奈之下該生瓜真人也只能投奔幽冥界了。不過，眼看中山金丹大陣一下子弱了七八十人，對面居然也不趁勢掩殺。雙方各自得勝罷兵，約定半月后再戰。

如此鏖戰月余，又折損了來自陰山、玉山的兩位道友。

方靜齋心覺不妙。這陰山、玉山也算是三行宗門，陰山這位折損真人更是已金丹九層，聽說還是此地中一經的土著，居然就此報銷？這玉山的玉恒真人，方真人來路上更是打過一次交道，彼此印象不錯。這玉恒真人和那女真君一般，出身中八經，壽元還不到三百歲，卻已是金丹四層。只是聽說這玉山，原是從西山經的玉山遷徙而來……

幾戰下來，倒是分了點戰利品。投奔幽冥之人，隨身芥子袋等物卻是帶不走。中山眾金丹，斃了對方幾位，光是金丹真人的芥子袋便有好幾個。仙草器具等物按功勞分，里面功法各參戰真人皆有份，便連方真人都謄寫了好幾份。雖是斷層功法，多少是個意思。金丹期功法，還是第一次得見。

區區幾份功法，倒有兩份火行，都是來自女真人。看來此間火行功法倒反以女修士居多，像什么《九尾托世功》、《喜氣東來訣》。喜主火，難怪火氣那么大！倒是便宜了小豆爺爺。

這日又是開戰之日。

本陣內，方靜齋只覺弄月真人莫名其妙瞄了自己幾眼，不好！

果然一開戰，隨本陣緊跟細跟，居然還是被丟給了對面幾百真人。

眼見對面幾百真人圍得死死的，脫身不得……

罷罷罷！投奔幽冥也罷！沒想到自己私心過盛，傻乎乎的把身價都擱在身上，反倒便宜了那幫玩意。

當下取出“桂竹汁”打開，一口氣吞了個干干凈凈，就見無數的各式劍槍刀棍戟叉鉤，已撲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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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玉恆”、“下雪天的霞”兩位老朋友的推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