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香樓販酒已三十有年。
萬府,從龍世族,本是個外鄉武胚子,世襲明府指揮僉事,至今已為八世。當年一世至三世祖,紛紛靖邊遇難,落得四世祖,成為單丁遺腹子,方為當世史筆所重。
三世而斬,不如填詩揮文兩三首得名,算是切切實實知道了得多讀書的好處,從此后輩子弟騎射經史無不習誦。
上代府主,當年武舉第一,次年連中武進士。兵作《海寇議》、醫有《家鈔濟世良方》、武聚兩百僧兵抗倭,暮年上陣重傷身亡。
這都算不得什么。當世顯學王學心學門下中堅弟子,方才是老府主真金白銀的金子招牌。
當年又是督漕運,又是濟荒民,又是募僧兵,又要弘揚王學,處處跟銀子打交道,干脆搞了個萬香樓,攢點銀子方便行事。
當代府主,上承家學淵源,萬香樓更加為本地名士所重,講學出集、出行費儀、一切開銷,萬香樓處通通能認掛賬。
自從東南海難大定后,府主不辭辛勞四處征戰,只找得些零碎戰功,不免臉上掛不住,擔心史德有虧。
如今年近五十,眼見得那些同為世家的武胚子,紛紛調任北上,按捺不住也想北上,為圣上分憂,為子孫覓功名。早早著令萬香樓掌柜,速速整集家銀,可便宜行事。
原計劃回府五十壽宴時,以地主身份振臂一呼,攜眾東南謀士提親兵家將北上助陣,不想天時有變圣上駕崩。只得壽宴推遲至來年春,賀立新帝改元大典后,再圖北上大計。
某日回府,卻聽得酒樓掌柜來報,東南當年第一謀士,到得明府城,浮閑半日游過萬香樓門而不入,居然進了小小的什么仙釀酒樓,被那什么掌柜敲了好幾兩銀子,徐公當即拂袖出城而去,追之不及。
更有甚者!那仙釀酒樓,置國喪不顧,重利販賣私酒,如今北上資銀不足,請求老爺賜壽帖給此子一份,讓其躬逢盛舉,捐資贖罪。
萬府主自然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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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仙師如今很是臉紅。他的這個紅,不是“落紅春泥更護花”的紅,而是紅爐小火泥,早已燒烤的發黑。
趙府一向交好,如今非常時期,更是送酒三壇,早晚保得趙府出幾位二流高手。不想趙府如此落井下石,那趙徐氏央了趙老爺,非要把族妹徐小妹,許給方公子不可。
徐氏好歹是開國國公之后,如今雖說已是旁族,如何是他這小門小戶高攀得起。居然還說,什么紅袖添香,舉案齊眉人生樂事!
要什么紅袖添香,不如多來幾碗紅燒肉。
舉案齊眉倒是可以的,接下來一年又四個月,馬上就要耗費三萬九千斤之數的紅燒肉,未知趙徐兩家能舉多少?如今仙釀酒樓,少不得要移址擴建,上千兩銀子尚未著落。
趙老爺倒是實在,只說徐門功勛之家家風篤定,愿在明府城購置一處鋪面隨嫁,方公子取幾壇龍虎大釀做賀便是,其它勿需擔心,一切自有趙某人擔待。
方仙師雖然眼紅,只得狠下心觍著臉回復,父母雖亡尚有長輩在,國喪期間方某人不敢僭禮。
“糊涂!你再細心考慮罷!”趙老爺,忍不住作霹靂之喝。
自是每次往趙府送酒,方靜齋都戰戰兢兢打一圈屁,總算秉持住了道心,應付了趙徐氏的八卦紅心,將將擋住了趙老爺的,一會綿里藏針柔情,一會霹靂金剛善勸。
一晃又是數月。
…………
話說這日,寒風凜冽,已是入冬。方靜齋更是冷著個臉,紅榜高升都捂不熱,雖說如期踏入四層中期,卻無絲毫欣喜。
不出意料,接下來一年又四月,每日卻需得整整九九八十一斤紅燒肉,才得喂飽這小子。
自招寶山入得仙門,入肚懷胎一年又二月以來,大補大食,本以為既入中期,抬升了個小境界后,小豆好歹產點好消息;本指望小豆可以知天下大勢,適時地一分為二一分為三、不必時時刻刻窩在一處,每處分店分身,多少分擔點八十一斤重壓,結果這小子吝嗇之極,絲毫無體恤之心,一點意思都沒表示。
如今只覺氣血大升,便是遇上一流高手,當也自保有余,既然如此王前輩那邊首尾,卻不得不去了。否則再入一層更吃不消,總不能隨身攜幾百斤生豬肉,到時到地架鍋生火。罷罷罷,實在有失仙人體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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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短的一章,本想加個逛明府城遇上個誰的伏筆,今天時間來不及只能先發了。感謝某點動物園園長道友、張御道友的推薦票。感謝張御道友的評論,感謝道幾何0道友書友圈的問題。書友圈空蕩蕩難免慌第一次總是特別有意義,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