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推著衛塵婉要去高壓氧艙治療，林晞跟著一起，看到她的小臉還是煞白地躺在那里，最后他也只能在外面等。
林晞拿出手機，在一個電話號碼上猶豫不決。
前兩天在衛子昂家，兩個人還在陽臺上說到這件事，林晞想到這件事遲早自己會說，那就先告訴衛子昂也不是不可以。
所以他就將自己喜歡衛塵婉的事全盤托出了。
當時衛子昂也沒想到他會這么直白，倒也沒說什么阻止的話，就是讓他妥善考慮兩個人之間的關系，再最后決定要不要和衛塵婉在一起。
其實林晞糾結的不是他和衛塵婉之間的關系，而是這么多年的同學或是朋友了，如果告白失敗兩個人還能回到從前那樣嗎。
他還信誓旦旦告訴衛子昂，他會想清楚的，只希望以后衛子昂能支持。
可現在，衛塵婉人躺在那里搶救，堂堂一個刑偵科隊長這個時候竟然不敢給衛子昂打電話了。
“小蒲，你先回去吧，我現在打電話讓她哥哥過來。”
“我還是等她家人來再走吧，萬一有什么事情要搭把手，你一個人在這里不行的。”
林晞點了點頭道：“也好。”
蘇小蒲看著林晞走到一邊去打電話，剛才林晞的樣子他也看見了，雖然他是個直男，但也看得懂林晞的一言一行到底透露著什么樣的感情。
他發現了林晞的大秘密，只是現在不適合拿著個開玩笑。
蘇小蒲代替林晞在工作群里發了消息，沒有說晚上的事，只是按照林晞的口吻安排了后續工作，他們必須要馬上抓到人，不然誰知道嫌疑人還會害多少人。
過了會兒，林晞垂眼走了回來，神色不太好，他不敢打電話有些心虛的原因在，還記得那時候衛子昂給他發過一條短信，讓他好好保護衛塵婉，他這次沒做到。
衛子昂來的時候，衛塵婉還沒從高壓氧艙出來，林晞去急癥門口接他，身邊蘇卿也在。
林晞已經準備好了被衛子昂劈頭蓋臉地罵了，但是他什么都沒說。
蘇小蒲在那里跟他們打了個招呼之后就離開了，留他們自己人在那里說話。
蘇小蒲一走，林晞就更緊張了，他兩只手握成拳，但是衛子昂只是淡淡的說了句：“不是你的錯。”
衛子昂竟然反過來安慰他。
“你跟我說一下到底發生了什么？”
蘇卿也在一旁聽著。
“昨天早上我們接到報案，是在都市家園的垃圾房發生的命案，我們還沒抓住兇手，后來聽我說到死者的死亡時間是七點到八點，然后被兇手棄尸在垃圾房，衛塵婉就記起那天晚上她回家路過垃圾房的時候可能遇到過嫌疑人，當時她沒懷疑，結果今天下了班，她被人按在自己家充滿水的浴缸里，差點……差點就……”
林晞沒說，衛子昂也能知道后面是什么話。
“是我的失職。”
“林晞，謝謝你救了我妹妹。”
如果真的被罵了林晞可能心里還好受一點，可現在衛子昂沒有表達出一點怪他的樣子。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為什么我不怪你，婉兒遇到兇手的事不變，但是如果沒有你，婉兒還是會被人害死。我們家和別人不同，每次遇到這種事都要先懷疑一下是不是沖著自己來的，所以只要不送命，我們就要學會感恩，可能感謝上天給我們的好運，也可能感謝每一個能救我們的人，所以林晞，你明白了嗎？”
“衛大哥，你那時候發給我短信，讓我一定要保護好衛塵婉的，無論如何這是我的失職。”
“林晞，如果某天婉兒是因為你死的，那你就要做好心理準備，我是不會放過你的，但是現在不是時候。”
聽到衛子昂用了重話，林晞終于是沒再緊張了，說明衛子昂把他當自己人才會說這樣的話。
兩個人一語完畢，護士推著衛塵婉出來，進了普通病房。
林晞一直坐在外面，在門口看著衛子昂和蘇卿在病房里，醫生過來叮囑了一下，后面就等衛塵婉醒過來了。
過了十二點，衛子昂讓蘇卿先回去，明天她要上班。
蘇卿站起身走出病房才發現，林晞一直坐在那里。
“林…晞？還是林隊，怎么稱呼你好呢。”
“都，可以。”
“那我也跟子昂一樣，叫你林晞，你要不要先回去，這里有子昂在。”
“我想在這里陪她。”
蘇卿挑了下眉毛。
“那我問你件比較私人的事。”
林晞看著她的眼睛，不知道她會問什么樣的私事。
“如果我能回答的話……”
“你留在這里想陪婉婉，是因為覺得同事受傷理應留在這里照看，還是有其他的原因？”
問到這里，林晞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你跟婉婉是一屆的，那我比你大，沒關系的，跟姐姐說說嘛，姐姐給你保密。”
跟衛子昂說這些事的時候，他覺得是男人之間的對話，沒關系，但是面對蘇卿，他有些不好意思。
林晞蹭的一下站起來道：“我……我請你喝水吧。”
蘇卿沒明白他的腦回路，又不是真心話大冒險，選了真心話沒回答出來，還要接受懲罰，但是蘇卿還是接受林晞的這個提議。
林晞在販賣機前掃碼。
“蘇小姐，你要喝什么？”
“我要這個熱的阿華田。”
林晞把從販賣機里掉下來的阿華田遞給蘇卿，他自己手里拿了聽可樂。
“喀”一下拉開拉環，喝了一大口，喉嚨里一陣二氧化碳跳動的感覺，等到這股勁過去了才開口。
“我和衛塵婉是同學，你知道吧。”
“嗯。”
“以前我不喜歡她，覺得她只是個讀死書的好學生，但是人是會變的，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喜歡她的。”
“但是你沒有和婉婉說？”
“我不敢說，我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我怕一不小心連朋友都做不了了，所以就想單純地守在她身邊。”
林晞無論是去入伍當兵還是回來做警察都是為了能在T市守著衛塵婉。
聽林晞這么一說，蘇卿嘴里的那口阿華田差點噴出來。
這兩個人要不要這么默契啊，都是怕對方拒絕，所以都不敢說出口，真是絕了。
蘇卿只能裝第一次聽到這件事。
飲料喝完之后蘇卿是真的要回去了，臨走前她在零食販賣機里買了很多餅干，塞在林晞手里。
“從下班到現在還沒吃過東西吧，別婉婉醒了，你餓暈過去了。”
林晞很感激，確實到現在還沒吃過東西，中午都是靠兩片蘇打囫圇過去的。
“你留在這里也好，跟子昂換換班。”
“嗯。”
林晞把她送到醫院門口，蘇卿走出去兩步，又轉過頭跟他說：“林晞，你不妨試試，萬一呢。”
這是她能給的為一提示了。
林晞走到衛塵婉的病房，看到衛子昂站在門口。
衛子昂轉頭看到林晞過來了開口：“家屬探望時間過了，我就出來了，你還不回去嗎？”
“我想在這里陪她。”
衛子昂點了點頭，跟林晞一起坐在病房外的長椅上。
晚上查房的護士一只路過，值夜班的小護士們在護士站那里小聲議論。
“這兩個男人長得好帥，也不知道是哪位患者的家屬。”
知道情況的護士就指了指衛塵婉的那間病房。
“是里面那個溺水的患者的。”
“難道是男朋友？”
“不知道啊。”
坐在長椅上的兩個人對此毫不知情，兩個人之間也沒有多余的話，只是在等衛塵婉醒過來，兩個男人就這樣在長椅上坐了一夜。
第二天的七點鐘，林晞的手機響了。
他伸展了一下自己的腿，走到一邊去接電話。
“喂。”
“老大，我找到嫌疑人了。”
林晞一聽就精神了。
“我馬上過來！”
他三步并作兩步，走到衛子昂面前。
“衛大哥，我要回隊里了。”
“你快去吧，我在這里。”
林晞走前又站在病房前看了一眼衛塵婉，她依然緊閉著眼睛，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林晞開著車回到公安局，看到辦公室里的大部分人都在。
“你們？”
“老大，先別說了，小蒲從監控里看到了嫌疑人，已經監視起來了，我們直接去。”
林晞開著車。
“你們怎么這么早就到隊里了？”
“哪是這么早到，我們昨晚沒走，小蒲說了，你這里遇到了棘手的事，讓我們行動起來，趕緊要抓到人，昨天看小蒲回到辦公室，難得這么拼命地扒監控，我們哪敢松懈。”
林晞想了想，應該也是蘇小蒲知道了這事情之后，在群里發了工作吧。
小蒲早就去現場了，辦公室的同事在給他實時報告位置。
林晞下了車跟蘇小蒲匯合。
“林隊，他在店里吃早飯。”
“等他出來。”
那人也毫不避諱，吃完了東西就走出來，林晞直接上前跟了上去。
林晞跑了幾步，那人聽到了腳步聲轉頭一看身后的人，也倉皇逃跑。
林晞低聲咬著幾個字：“你特么還想跑。”
那人哪有林晞跑得快，雖然看上去人高馬大，結果林晞上去就是一腳把人踹在地上，然后掏出手銬把人拷了起來。
對身后的人說：“帶走！”
街邊的人都看傻眼了，這一大早的到底是拍電視劇還是真的事情啊。
一到公安局，林晞提著人就直接扔到了訊問室。
“艾姐，今天我來。”
林晞手里拿著一張紙，讓嫌疑人把基本信息填起來。
“誒不是，警察同志，你們抓我干嘛啊？”
林晞冷笑一聲：“抓你干嘛？你怎么好意思問。”
“我沒犯事，你們這是濫用職權。”
“你沒犯事，那你跑什么？你心虛什么？”
林晞這么一說，倒是把人給說語塞了。
林晞指關節敲在桌子上，把人嚇了一跳。
“信息填起來，然后你慢慢跟我說，這幾天你做了些什么。”
那人看著林晞都覺得害怕，這人看上去挺年輕的，怎么這么兇狠，也算是被林晞震懾到，然后開始填信息。
他寫得極其慢，林晞插著腰站在旁邊盯著他，等到他寫完，把寫字板一抽扔在旁邊。
“我現在沒什么耐心，希望你能主動說出你的罪行。”
“我這應該也不算什么犯罪吧，你們是不是有點言過其實了。”
“你再說一遍？”
林晞踹了一腳旁邊的凳子。
站在單面玻璃另一側的同事有些看不懂。
“林晞今天怎么發這么大火？”
只有旁邊的蘇小蒲知道原因。
他徐徐道出幾個字：“衛塵婉出事了。”
“什么？”金墨軒沒懂。
“昨天我和林隊還有衛塵婉去都市家園校對監控，本來結束了之后衛塵婉就可以直接回家了，但是她到家之后就出事了，被人按在水里，差點死了，還好林晞發現的及時，救了她一命，不然可能無力回天。”
“woc，這……跟這個案子有關？”
“嗯，聽林隊說，衛塵婉在案發當晚可能碰上了嫌疑人，所以引來殺身之禍。”
這一邊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氣，理解林晞為什么發了這么大火。
就在幾個人還在說話的時候，訊問室里的情況差點失控。
“你們警察怎么可以這樣啊，刑訊逼供沒人管嗎？這里有監控的吧。”
“是有監控，但是要解決你這樣的人渣，我在這里動些手腳，誰管得了我。”
“還沒王法了，我要曝光你們警察刑訊逼供。”
林晞一掌拍在桌子上，拎起旁邊的凳子。
“你再說一遍！我看等我動手之后，你還說不說。”
金墨軒和高雋趕緊沖進訊問室攔住林晞，廢了好大的力氣才把他身上這股勁給卸了。
“林晞，別，為了這樣的人不值得。”
“是啊，人抓住了他跑不掉的。”
林晞氣在心頭，一時半會兒沒那么容易消，想了想也知道不能暴力執法，“砰”得一下把手里的凳子扔在地上。
“我給你時間讓你好好想想怎么說，我給足你時間，等我再回到這里來的時候，你要是還不說，我就算脫了這身警服，我也不讓你有什么好日子過。”
林晞當年在部隊，那種兵痞的樣子展露無遺，能把不認識他的人嚇倒。
三個人都走出訊問室。
“關著他，除了上廁所不準有其他要求。”
林晞快步走到這層樓的儲藏室，拿出個電風扇，再次走進訊問室，幾個人怕他再沖動，只能盯著他，見他進了訊問室就把電風扇插上，對著嫌疑人吹。
他這個人，別的時候都好說話，遇到這種骨頭硬的人他就要用些手段了，但是他也不怕，嘴巴再硬也有說的時候，林晞有的是法子對付。
“林晞，你辦公室坐會兒吧，冷靜會兒。”
他們都知道了衛塵婉的事，也知道勸他什么都是沒有意義的事。
“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