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田接過木村遞過來的木匣,從里面拿出一個類似裝膠卷的圓柱形套子,打開蓋子后,抽出一個卷軸,再將卷軸如西洋望遠鏡一般拉長,再鋪開成一大張地圖,放在面前的桌子上。藤田朝其他兩位示意,用手點了點地圖,說道:“由于近日,在這幾個地塊旅居的我國僑民屢遭迫害,我們需要進駐這里,一來是保護僑民,一來在這里經商辦廠,招募貴國勞動者,解決他們的衣食問題。如果張軍長有意,您可以共享我們的紅利,當然這個需要虞會長幫忙在華商中斡旋,張軍長也需要偶爾維持一下治安。”
“藤田君的意思是,你們日商要這些地塊?我老張也可以撈好處?”張軍長對此表示懷疑,“你們東洋人出爾反爾倒是挺快,如果出力,我們也理應得到報酬,須立個字據。”
“張軍長,要是脫下軍裝,說不定比我們商人還會經商呢。”藤田笑道,接著說,“放心,我藤田從來都不會言而無信。”說到這,木村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個用中文寫的字據,上面還特意標注了虞會長和張軍長簽字的地方。
虞會長看了看,說道:“藤田君的意思,是建議現有的商鋪都搬走嗎?”
“虞會長,您是聰明人,這可是一本萬利的買賣,我們不只是建議——”藤田話里有話。
“只是,這其中,英商的洋行——”虞會長有點犯難。
“這個,虞會長就不必操心,這一片華商最多,您就幫忙勸走他們。”藤田轉著手里的酒杯說道。
“那我試試,您這份圖紙得借我一用,鄙人好按照標記幫您聯(lián)絡——”虞會長瞇著眼說。
“也好,您先收好,這個可是關系你我共同利益,三位最好不要給外人看到。”藤田會長將手里的酒杯慢慢放下,示意虞會長可以拿走。
這時聽見外面經理說道:“各位爺,上好的酒,已經給您上來了,請慢用。”說著,名都飯店包房經理,領著一個服務生進來,那服務生正是姜凌峰喬裝的。
貴賓包房經理顯得過于熱情,對于這個晚宴的東道主,生怕沒有服務到位,恨不得將飯店美酒馬上奉上。于是,親自從藏酒室拿了幾瓶好酒,就領著服務生,興奮地拿給這幾位大老爺。姜凌峰端著酒走進來時,正好看到虞會長拿起桌上的圖紙,折起放進卷軸后,直接塞進了西服口袋。
“藤田,我張某人是個粗人,帶兵打仗,每天都將這命懸在槍桿子上,所以呢,就認實在的東西,您這張紙怎么可能在短時間內——”張軍長話說到這里,就被虞會長插了嘴,姜凌峰按照包房經理的指示,正給三位倒著葡萄酒。
“哎,張老弟,您看這話說的,我們怎么不會信任藤田會長呢,來,先喝酒,今天,藤田會長挑了個多好的風月場所。”說著,虞會長將杯子舉起來。
“虞會長,您說的是,我們總經理專門為各位挑了本飯店優(yōu)選酒單里最好的寶藏級酒。”包房經理半彎著腰,一臉笑容,仿佛清宮里奴才伺候主子的模樣。
“替我謝謝你們總經理,好酒一定品嘗,我們現在正有要事商談——”藤田見這位經理如此諂媚,倒覺得好笑,但似乎太不聰明,只能明說,這里不能打擾。
“哦哦,不好意思,你們談,這酒能讓你們談得更開心,你們談,你們談,記得喝酒啊!”經理似乎對自己的反應還非常滿意,并不失時機提醒著客人他推薦酒的能力。姜凌峰跟隨經理出了包房。
就在姜凌峰走出包房的時候,發(fā)現不遠處保羅身穿女士洋服、戴著洋女士的金黃長假發(fā),正學著女人嫵媚的姿勢走進飯店,他差點笑出來。原來他們早就已經商量好了,這還是他在那家李氏醫(yī)館得到的情報。本來姜凌峰想單獨行動,誰曾想王主編卻在另一條暗線上也得到了信息,反倒先請他一起參與拿圖紙的事宜,姜凌峰并沒亮出早就知道了今晚日本人的交易。見王主編已經知道,他便爽快答應,當然他也擔憂會造成不必要的犧牲。
日本人的戒心很大,自從送酒之后,便一時間再無法接近那個包房,這讓姜凌峰也很著急。就在這時,虞會長卻走出包房,按理他們接收的情報說是圖紙在藤田身上,而他已經發(fā)現這圖紙早已轉移到虞會長的上衣口袋了。他正想辦法接近出來的虞會長,不想迎著虞會長走來的是肖小姐和秦先生,只聽肖小姐老遠就撒嬌式地向虞會長招手:“虞伯伯,您好,怎么好久沒看見您來家里做客了,您都忘了我這個侄女了吧!”
“哦喲,是你這個千金大小姐啊,虞伯伯年紀大了,你今天穿得也太漂亮了,我還以為是哪個大明星駕到呢!”虞會長一番巧語,夸得肖小姐笑得合不攏嘴。
“我最喜歡和虞伯伯聊天,虞伯伯,有沒有耽誤您正事啊!”
“和我侄女聊天才是正事呢,我這也剛好談完事,準備走,眼下也沒啥其他要緊事。”
“那正好,我今天給你引薦一位您的崇拜者,秦先生,我的老同學,上次跑馬會本想向您問好,但見你接待的都是政府要員,我們也不敢叨擾。”肖小姐不愧出身在政府名門,這場面上的事情,倒是游刃有余。
“那好,我們到樓下坐著聊聊。”虞會長倒顯得很熱情,肖小姐便和秦先生陪同著一起下了樓。原來秦先生一開始就等在包房外不遠處,想尋個機會跟虞會長打個招呼,后來肖小姐上樓尋他,一兩句便知其用意,遂主動提出幫助,一來也是為了顯示她對于秦先生是多么重要。哎,女人不論多么地驕傲,有時為了喜歡的人總要低下高貴的頭,顯示出自己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