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蘇婧婷為閨蜜下的賭注上捏一把汗時,賽馬已經進入第二圈。那匹十二號馬背上的騎手對著馬耳朵說著:“兄弟,對不起了。”于是,他在馬轉過彎道一剎那,借著側身機會將馬耳朵里的耳塞拔掉。憑著靈敏的聽覺,這匹赤色馬頓時感到周邊吶喊沸騰地灌進耳朵里。聽覺一干擾,便注意不能集中向前,腳力頓時慢下來,人潮里開始有人急切地喊著:“快呀,十二號,你打什么盹兒!”
可人們越喊,那馬就越是煩躁。結果在下一個轉彎處,被彎道絆了腳,兩條前腿跪了下來,那騎手還好抓著韁繩,險些因為慣性摔下馬背,前胸的口袋也被扯壞了。就在一剎那,他又將耳塞放進馬的耳朵,可這一跪馬的關節似乎折了,站不起來了。
此刻,后面的七號馬匹,一直保持速度,向前沖去,如李蕓所愿,她的“小粽子”真的拿了第一。看著李蕓興奮地跳起來,旁邊好幾個人也同時氣憤地甩帽子、撕報紙走人。蘇婧婷一臉疑惑,她拉住一直歡快跳著的李蕓:“好了好了,蕓丫頭,注意點形象。”
“呀,我贏錢了,高興啊,早知道多押點錢。”李蕓一時間還后悔沒多賺點錢。
“什么早知道?”蘇婧婷敏感地拉著走出來兌錢的李蕓問道。
“你不知道,本來我們都打算押那個‘赤小寶’,可昨天偏偏有人送了張紙條要我們押這匹,還預言了今天這匹十二號會有點不正常。”李蕓將買馬票的細節原委,一五一十道出。
“雖然將信將疑,但爸爸對臨賽的消息特別敏感,所以我們就保守了一點,將押赤色馬的錢去掉一半,押棕色的這匹,現在想想倒是少賺不少呢。”李蕓興奮地手舞足蹈。
“你小聲點,有這事?”
“是呀,真得感謝送信的人,不過這賽事小道消息真的靈通。”
“也不能總信啦,說不定有陷阱,下次別賭了。”蘇婧婷勸說道,心內不禁想到那個摔倒的騎手,總覺得在哪里見過。
“知道了,我們去兌錢吧,到時候請你們吃好吃的。”
蘇婧婷覺得一切像是安排好的,明明赤色馬是穩贏的,這里面肯定有文章。就在一堆疑惑解不開時,她又看到剛才撞他的張軍長臉色陰沉,氣呼呼地罵出來:“虞會長,以后這賽馬會該停辦了,你們坑了小日本兩箱黃金,還來坑我的軍餉,走著瞧!”
“張軍長,這畜生的事,怎么能算得這么準,誰知道關鍵時候腳脖子崴了呢,這誰也沒想到啊。”虞會長在其身后好心勸誡。
張軍長這火爆脾氣,將虞會長和小日本的燈下合作暴露無遺,成了跑馬會第二大新聞,有人背后私下討論:“這些東洋人,榨了中國老百姓的血汗錢可真不少啊,兩箱黃金,這么闊綽!”
“是呀,要不是以為是穩贏不陪的買賣,還想趁機撈不知多少箱黃金回去呢?”
議論聲中,果見穿著和服的幾位日本人從會場里間出來,一臉陰沉,手里還緊緊握著挎在身邊的軍刀,被虞會長一路賠笑送出跑馬會場直至門口,只聽“八嘎”幾句,就乘車揚長而去。而此刻,除了輸家,人們也開始關注贏家。
“聽說今年英國人是最大贏家,那些英國洋行、商會的人都笑開花了。”
“英國人,真是會做生意,拿了我們的錢,連所有其他外國洋行和商會的錢都不放過。”
“據說,他們就是和日本人結下梁子了,和英國親好的幾家商會都贏錢了。”
蘇婧婷聽著真切,英國商會,那個姜呆子不就在英國商會嗎?這場合他怎么會缺席。正想著,旁邊走過來肖小姐,摟著那個秦先生,碰到蘇婧婷,就說開了:
“蘇婧婷,是嗎,之前那個給我送花的學妹,你猜猜,那匹摔壞的馬會怎么處理?”
“不——不知道。”蘇婧婷看到肖小姐不自覺低下頭來。
“呀,小學妹這會兒見了我,怎么不好意思了?”說著,她湊近身,小聲對蘇說,“告訴你,秦先生歸我了,你別想了。”緊接著,她又離開一些距離大聲說:“那匹馬因為關節骨折,痛苦不堪,只能安樂死了。”
“什么?安——”蘇婧婷不禁感到一陣心酸。
“安樂死,你這都不懂,不跟你說了,走,秦,陪我去樓上喝點‘勃墾地’!”肖小姐傲慢地拉著辮子青年就往樓上走。
“蘇小姐,一塊兒,一塊兒來吧。”秦先生不好意思地吞吞吐吐邀請。
“不了,不了,我在等朋友。”蘇婧婷當初在國外練習騎馬時,對待自己的坐騎可寶貝了。每天練完后還親自刷馬和喂草料,之后才離開馬場。聽到這里視馬匹生命如草芥的新聞,她甚是痛心,對著一旁興奮等著兌錢的李蕓說:“丫頭,你讓你們管家隔天過來兌錢吧,非得自己兌錢嗎,我們先回去吧。”
“哎呀,你不知道,這是我第一次掙錢,別提多興奮,就一會兒啊。”李蕓高興地才不理會勸誡。蘇婧婷想:如果爹爹看見李蕓這樣子,一定會覺得自己很有大家閨秀的風范的。
李蕓將兌的大額銀票,外加一份跑馬會憑證塞進小提包里,就摟著蘇靜婷朝樓上走。
“哎,不是回家嗎?”蘇婧婷急了。
“我爸爸和蘇伯伯應該都在樓上,還有舞會呢,你知道我們這些入場券都是白交的,來都來了,就陪陪我吧,請你喝香檳?”
“不要,咖啡就好。”蘇婧婷看見蕓丫頭興奮勁兒未減,也不想掃她的興。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