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旋轉著的子彈劃破空氣，空氣中帶起了摩擦時的悲鳴。

于浩只是本能的低下腦袋，子彈擦著他的頭皮飛了出去。

第二發子彈接踵而至，于浩在狹小的空間內躲無可躲，那顆子彈射進他的肩胛骨里。貨架轟然倒塌，血沿著他的頭皮流下，流進了眼睛里。

原來血液，也可以這樣刺眼……

……

之后的幾天內，常山兩人找遍了整個城市的每個角落，都沒有發現四兒的身影。從起初的抱有希望，到懷疑，再到絕望，兩個人最終在某個清晨筋疲力盡的離開這座城市。

四兒失蹤，于浩死亡，這些本不該發生的事，卻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毫無道理的屠殺而發生了。

常山很想當著他們的面，明白的問清楚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為什么要這樣做？

于浩最終逃出了那個小商店，消失在已經變成廢墟的街角里。

常山終于沒有再追去，因為他知道，即使是追過去，他仍舊沒有痛下殺手的決心

……

時間再過去半年有余，距離病毒爆發到現在將近第六個年頭，距離于浩出任務失蹤，也過去了一年有余。

但艾莉感覺像是過完了一輩子。

這段時間內發生了很多讓人始料不及的事，比如一直在外執行任務的T3特種救援隊遭遇變種人流的襲擊，全軍覆沒，帶傷回來的只是一個因為拉肚子而逃過一劫的小兵。

比如武鑫再次從前線被調回十七區，接替張俊逸的工作，負責巡檢又有很多次次遭遇大大小小變種人襲擊，且損失慘重的城市。

再比如……許老六在某個不為人知的深夜里悄然逝世。

司令在一夜之間像是蒼老了很多，這會兒才發現他的眼角早已布滿了魚尾紋，脫下軍帽的時候他花白的頭發在微風中散亂著，像是一片本就干枯荒蕪的黑土上撒上了滿地的雪花。

許老六的葬禮很普通，普通到只是在第二天清晨簡單的擺設了一個靈堂，次日下午便下葬在了公墓園內。

送行的人只有司令和他的兩個徒弟，沒有至親之人相送，沒有牧師歌頌他的豐功偉績。整個送行儀式冷冷清清的，像是一顆枯死的老樹般，沒有人注意到。

一堆黃土，一塊墓碑，以及墓碑前老人生前最愛抽卻努力戒掉的香煙，和昂貴的只有司令還有點庫存的好酒。

那個小女孩的眼睛紅紅的，前天她已經哭過了，此時被這凄涼的場景所感染，又忍不住低低飲泣著。

艾莉自始至終一言不發的站在司令身后，倔強的抿著嘴，努力不讓自己的情緒有任何波動。只有從她偶爾閉合的眼瞼中能看到一絲淚光，在陽光下晶瑩剔透。

司令蹲在墓碑前，像個癡呆的老人般簌簌叨叨的不知在說著些什么。警衛員急匆匆的從墓園外跑進來，低聲在他耳邊說了幾句，司令起身拍了拍艾莉肩膀，嘆息著轉身隨警衛離開了。

艾莉和那個小女孩一直守到黃昏時分，直到商瑋過來將兩人接走。

實驗室少了老人不時傳出的咳嗽聲，一下子冷清了許多，很多時候艾莉以為自己其實是在做夢，只有機械發出的蜂鳴聲提醒著她，一切已經發生了。

實驗依舊沒有任何進展，接下來有很長的一段路，要靠兩個女孩一同走下去。

很漫長的一段路，或者直到兩個人變得垂垂老矣，都可能不會有收獲的一段路。

……

“這是剛剛收到的，從八區那邊發送過來的影像。”訊息是經特殊加密過的，警衛員輸入一段極為復雜的密碼，畫面上閃過一陣雪花后，圖像并不清晰的顯現出來。

八區在美洲那邊，具體是在北美洲還是在南美洲，一直沒有個確切的位置，只是知道是目前地球上碩果僅存的兩個活人區之一。

病毒爆發后雙方只有過一次通話，那時候萊恩為首的政府集團還沒有和軍區翻臉，很多時候政府都還是以軍方的意見為主。

這次忽然發來訊息，想必是遇到了什么無法解決的困難。

司令現在最討厭的便是和政府人員打交道，但自從萊恩失蹤后，十七區的一切事宜都歸司令掌管。

影像畫面很模糊，看樣子是夜間所拍攝，而且是不帶夜視功能的監控所拍下的。

畫面剛開始的時候只是一段巨大的墻壁安靜的矗立在哪里，畫面間或輕微晃動一下，并沒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司令盯著畫面研究了半天才發現是和十七區周邊的防護網類似的防護措施，不過是有螺紋鋼換成了鋼筋水泥。

同時司令也有些疑惑，鋼筋水泥的制作過程很耗時，絕對不會在混亂中進行，除非是提前預知即將發生的狀況。

畫面中接下來出現的場景打斷了司令的疑惑，本來空無一物的墻壁頂端忽然出現了一個腦袋，司令命令警衛員將畫面倒退，一格一格的重新觀看畫面。在一分十四秒的時候有人影出現，司令從警衛員手中奪過鍵盤，將畫面放大，發現是墻壁上的巡邏人員。

緊接著巡邏人員忽然蹲下了身子，下一秒他的身體被高高拋起，人摔在墻壁外，腦袋垂了下來，想必是兇多吉少。

畫面中又是一陣詭異的安靜。

安靜持續了將近一分鐘后，有什么東西探頭探腦的觀看了一陣，忽然從墻壁上高高躍起。司令眼睛不由自主的瞇了起來，左手拇指快速按下暫停鍵，并命令警衛員將畫面放大到極致。

由于是夜間，那個影子跳下的速度又很快，此時所看到的只是一個人朦朧不清的人影。

司令將畫面截圖，招呼警衛員過來進行技術清晰處理，操作了了一陣后，警衛員按下回車鍵，畫面中的人影清晰的展現在兩人眼前。

目測身高超過了兩米，身上一絲不掛，四肢格外的發達。因為是頭面對著地面，所以看不清面孔，但司令隱約能猜到些什么。

接下來，接二連三的人影出現在畫面中，不斷的朝城市內跳下。

視頻沒超過五分鐘，之后一陣晃動，像是攝像頭被破壞，緊接著畫面陷入一片黑暗后中斷。

整個過程像是在演一部無聲電影，司令將視頻重新觀看了兩遍，眉頭漸漸皺緊。

警衛端來了咖啡，司令接過后放在辦公桌上，不滿的看著警衛。

警衛小趙這才想起司令只喝冷咖啡，轉身要重新去換一杯，司令擺擺手示意他不必，指著畫面想了想道：“你怎么看？”

警衛員跟隨司令多年，很多時候司令都會征詢一下他的意見，每次他都會款款而談半天，這次他出人意料的沉默了。不是不知道怎么回答，而是根本就無法解釋這一怪異現象。

司令明顯不是想要詢問他的看法，將視頻備份后刻錄下來，想了想，挨個撥通了幾個電話。

“緊急會議，來一趟我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