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食物，幾人靠著偶爾能采集到的野菜維生，有時候在連植物都沒有的土地上，僅憑一瓶水便要供四個人的消耗。

當初離開時的斗志早已被沿途變數消磨的一干二凈，四個人全都面黃肌瘦風塵仆仆的，前方依舊是一片開闊的土地，放眼望去似乎沒有盡頭。

四兒和常林兩個年紀較小的情緒已經開始不穩定，眼看著臨近發瘋的邊緣。常山仗著自己年長一點，還算能克制住。

狀況最為良好的反而是經歷了一場變故的于浩。

天氣逐漸的變冷，這已經是在兩個月以后，時節應該是在深秋或者是初冬，那場雨過后又接連下了四五場雨，每下一場天氣便冷上幾分。所有能穿上的衣服都穿上了，卻依舊抵擋不了冷氣的侵襲。

常山裹緊衣服拉開車門坐了進來，對著副駕駛上的于浩搖了搖頭。于浩的臉色有些難看，回頭看了看因為缺水缺食物呈現半昏迷狀的四兒，嘆了口氣，示意常山繼續行駛。

“如果真的熬不下去了，子彈還有很多。”

常山的意思很簡單，很容易讓人明白，于浩不易覺察的皺了皺眉頭，卻沒有說什么，其實也是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干脆閉上眼睛假寐，因為等下還得和常山換班。

這會兒車子一刻也不停歇的行駛著，除了非有必要基本不在任何一個地方駐足。

沒有一個地方可以駐足，已經半個月，眼前除了黃土便是道路，沒有其余的風景，單調的一成不變的風景，讓人禁不住懷疑是不是一直在同一個地方繞圈子。事實上幾人確實試著調轉車頭行駛了一段距離。

四兒終于經受不住煎熬，在某個深夜里拔槍想要自殺，幸好幾人發現的早，及時制止了。

常山給他做了一晚上的工作，這才打消了他要再次輕生的念頭。

又行駛了半個月，眼前的景色忽然一變，出現了一些干枯死亡的樹木和幾只餓的瘦骨嶙峋的飛鳥。一直萎靡不振的常林歡呼一聲，開槍打下了兩只，烤的半生不熟的，將帶著酸苦味的鳥肉吃的連鳥毛都沒剩一根。

于浩不知從哪里找來兩根冰錐，含在嘴里融化掉當水喝。

當夜幾人沒有趕路，窩在車里美美睡了一晚上。連續兩個多月的趕路，幾人早已疲憊不堪，人剛倒下便已進入夢鄉。

這一夜于浩做了個冗長而沉悶的夢，醒來卻什么都不記得了。再走一天的路程，幾經絕望的四人終于看到了踏上征途以來的第一個城市。

很大很大的一個城市，一樣的荒無人煙，只是少了一絲血腥，多了些不知名的安寧。

于浩從車上取下背包，將隨身攜帶的槍支彈藥認真檢查了一遍，當先跨過封鎖欄桿跳了進去。落地時腳踩在擁堵在欄桿內的汽車頂上，發出咚一聲悶響。于浩順勢滑下，人躲在兩車之間安靜等待片刻，確定沒有什么異常方才吹了聲口哨。

其他三人相繼翻了進來，看著從封鎖欄桿一直到第一個十字口，被汽車擁堵到無處下腳的道路。

于浩將背包緊了緊，再次爬上車頂看了一陣，像是估計腳下已經銹跡般般的汽車的承受力，又用力的跺了跺腳。

四個人開始在車輛間穿梭，不時碰到半開著的車門，間或能看到有的車里被感染致死的車主的骸骨，那骨頭異常雪白，像是被反光漆油漆過一般，閃爍著金屬光澤。

幾人沒敢多做停留，只是將車門關好，常山對著骸骨念了幾句悼詞，便繼續前進。

已經將近黃昏，必須先離開這條路，找間保存較為完好的屋子。另外最重要的是，先得找到食物和水，這會兒連于浩都感覺到嗓子開始冒煙了。

所幸幾人很快離開了擁堵區，在往前便是一家大型超市，門窗早已被砸的稀爛想來當初在混亂恐慌中總有些不法分子趁火打劫。

四兒歡呼一聲，當先沖進了超市，幾人阻攔已經來不及，只得快步跟了進去。

偌大的超市里，貨架上的物品早已所剩無幾。

水倒是不缺，真空殺菌處理過的水保質期無限長，自然不必擔心會喝壞肚子。

于浩和常山自始至終一直在兩側端槍戒備著，有些昏暗的超市里除了兩人喝水時發出的咕嚕聲外，竟然沒有任何變種人。

這不符合常理，于浩和常山對視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的難以置信。從翻進封鎖欄桿到現在，足足過去了一個小時，這個一眼望不到頭的城市里，竟是連一只變種人都沒看到過。

世事反常必有妖，但這妖卻是妖的不明所以毫無道理。

于浩心笑自己神經太過敏，轉身往包里塞了些飲用水，常林從倉庫里找到些年代過久的營養棒，雖然味道怪怪的，但想必也不會引發什么疾病，總比從前那些宣傳的綠色食品安全很多。

幾人草草收拾了些東西，在天黑之前終于找到了間保存比較完好的小戶人家。

院落的大門已經垮塌，因為時節為初冬，院子里的雜草早已枯萎掉。于浩阻止了四兒要一把火燒掉的舉動，朝門鎖位置開了兩槍，一腳將門踹開了。

許多年沒人打掃，房間里一股霉味和塵土味交雜的味道彌漫著，于浩咳嗽了兩聲，將客廳的窗簾拉開，讓最后一束陽光照射進來。

唯一令人欣慰的是，房間內的擺設很整齊，想來主人生前一定是個愛干凈的人，或者說可能有點輕微潔癖或強迫癥。

于浩從衛生間找到把掃帚，將屋內交織的蜘蛛網清理干凈，又在倉庫內找到一架除塵器，看外貌是新的，上面的標簽都未來得及撕掉，自然也來不及充電。

常林將三個臥室的門挨個打開，在靠近陽臺的位置那個臥室門打開的時候四兒發出一聲怪叫，于浩和常山以最快的速度沖了過去，卻見臥室內的床上躺著三具骸骨，其中一具明顯還是個孩童。

于浩一陣難過，默默的將臥室門重新關閉了。

忙忙碌碌近一個小時，總算將屋子內打掃出來。這會兒常山也忘記了老家的習俗，畢竟換做任何一個人，風餐露營了兩個多月，有個能避風雨的小屋卻是再好不過。

常林從背包取出食物，四個人就著白水沒滋沒味的填飽肚子，不管常林四兒兩人同意與否，于浩都將兩人強行留在屋子里，和常山來到了街道上。

沒有人類的城市，唯一的一點好處便是少了許多各式各樣的污染。

街道上的太陽能路燈依舊忠實的照明著整個城市，于浩將全身裹的嚴嚴實實，只露出眼睛在外面。兩人快速記憶著路標，走了一段路也不見有任何生物體出現，心中疑惑不由的更加加重了幾分。

快到住所的時候路邊的小巷內忽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聲，于浩神經緊繃起來，兩個人一前一后貓著腰走過去。路燈的照射下，一雙眼睛發著亮光出現在兩人視線。

常山下意識的便要舉槍射擊，那雙眼睛的眾人嗚嗚叫了兩聲沖了出來，在兩人目瞪口呆之際，竟是像只喪家犬一樣落荒而逃。

常山看了于浩一眼，神色古怪道：“剛剛看到的是變種人？”

于浩嗅了嗅，空氣中依然殘留著難聞的氣味，聞言不禁笑道：“好像是的，只是為什么沒有沖過來？而是……嚇跑了？”

常山抬頭看了眼路燈上橘黃色的燈光：“要不，我們追過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