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浩再一次從噩夢中驚醒，疲倦的看了看時間，清晨九點多，天已大亮。

于浩將鐵門拉開，陽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似乎不再像從前那般刺眼。也許是心理作用？于浩笑著搖了搖頭。

餐桌上有艾莉留下的字條，寫著幾個清秀的小字，說是想要熟悉一下這個城市。于浩皺著眉頭一腳將餐桌踹翻，手臂上隱隱有青筋暴起。

“這個白癡女人！”于浩翻箱倒柜找了半天，只找到一柄能量所剩無幾的激光束，還是二十年前所產的M400型。也顧不得穿防化服，從廚房提了一柄西瓜刀，于浩沖出門外迅速辨認方向，朝北城區跑去。

路過市中心，于浩下意識的止步，艾莉的車就停在東街區，車門被打開，卻看不到人影。

于浩貓著腰小心翼翼的走向艾莉的車，這條街相對還是較為安全一點的，但不排除有變異后的變種人混進來的可能。于浩想起那天那的狀況，只感覺冷汗瞬間濕透了內衣。

很小的幾率也有可能致命，曾經作為警察，于浩一直將這句話銘記于心。

常去的那家超市門口，塑料模特依舊保持著一副冷冰冰的表情站在那里，于浩對它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盡可能不發出任何聲音的打開超市門，準備好后路，繼續向東城區深處靠近。

“午餐肉……鯰魚罐頭……嗯，可惜都過期了。”于浩躲在門外，看著艾莉雙手插兜閑庭信步的在某個超市里瞎逛，深深的吐了口氣。

地下停車場里依舊能聽到變種人也許是饑餓或者恐慌而發出的嘶叫聲，但至少艾莉是安全的。于浩將刀具別到腰間，想推門進去和她打個招呼。只是內心里似乎有什么東西堵著一樣，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和自己逛過超市的女人，除了自己老媽便是自己的女友。這三年來于浩每時每刻都將她當做一直在他身邊一樣，逛超市帶著‘她’，散步帶著‘她’，即使是洗完澡都會幫她再放一缸水。

三年來，于浩第一次完全忘記了他的女友。于浩有些自責，但更多地卻是不安。三年的時間，于浩全憑著對女友的這股執念努力的生存著，他要代替她活下去，代替她看著這個世界滅亡，或看到希望。

然而剛剛的那一刻，于浩想到的只有眼前這個女子。

這不是關乎愛情，只是兩個似乎被世界遺棄的幸存者，患難的時候難得找到的僅有的一點依靠，所以依賴，所以不舍。

這個世界已經不再有愛情、親情、友情，至少于浩是這么認為的。

艾莉逛了一圈一無所獲，回頭卻見于浩怔怔的看著自己出神，臉不由的紅了下，快步走到門口朝于浩招招手。于浩回過神來，咧嘴笑了下，示意自己守在門口即可。艾莉無奈的聳聳肩，推門走了出來。

“你怎么來這兒了？”

“下次出門前喊上我。”

艾莉明白他的意思，沒喊于浩是因為他剛剛痊愈，但這些話艾拉沒說，也許是長久的孤獨讓她忘記了怎么去表達那些暖心的話語。不過現在，一個眼神一個小動作足夠了。

“既然出來了，不如去趟我家，我有些東西要取。”

艾莉無所謂，兩個人相繼走向汽車。路過于浩常去的那家超市門口，于浩細心的將門鎖上，朝塑料模特打了個招呼，在艾拉有些疑惑的眼神中不好意思的笑了下：“習慣了。”

艾莉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兩個人一直沉默，汽車平穩的向于浩家駛去。

……

門半掩著，房前的草地上那段日子被變種人撞破的玻璃渣還在，站在門口可以看到沉重的卷閘依舊緊閉。于浩制止艾拉下車，從后座取出那天自己帶出來的PSG—100，將瞄準鏡取下，小心翼翼的推開自己的房門。

沒有被翻動過的跡象，一切都是自己離開時的那個樣子。于浩舒了口氣，示意艾莉可以進來。艾莉沒有嘲笑他多疑，因為在這個城市生存你必須每時每刻都得小心翼翼的，最熟悉的地方，也不一定是安全的。

房間長久無人居住，桌子地面布滿灰塵。于浩將卷閘拉開，陽光從窗戶照射進來，冷清的房間有了一絲暖意。

于浩將狙擊槍放在茶幾上，將臥室門打開，艾莉擠過去看了一眼笑道：“沒想到你一個大男人的房間這么整潔。”

電腦依舊忠實的開著，只是無線遠程視頻模式被強行中斷。于浩合上電腦，打開保險柜取出有些發黃的文件和幾張儲存卡，以及備注著R疫苗的微型儲存容器。

艾莉背負著手在房間里來回走了幾圈，打開衣柜，滿滿的各式各樣槍支令她倒吸了一口冷氣。

“都帶走吧。”

于浩從另一個衣柜里開始整理那些被自己改造的防化服，艾莉看著那些衣服忍不住笑道：“你做的？”

于浩第一次臉紅了：“那個……太過于無聊了。”

艾莉撅著嘴認真的撫摸著那些衣物：“很好啊，我感覺你不是一個像現在這樣沉悶而無趣的人。這個是什么？”

是于浩的警員證，警員證的照片上于浩剃著板寸，臉黑黑的笑著，露著一口潔白的牙齒，看起來很傻的樣子。

“喜歡的話送給你了。”于浩有些緬懷的看著很多年前照片上的自己。

“真的？”艾莉驚喜的將它摟在懷里，忽然又覺得這樣做太作，臉紅了下，背過身去將警證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內兜。

于浩有些好笑，不理會做作的艾莉，開始沉默的收拾東西。艾拉偷偷看了他一眼，臉上掛著未名的甜蜜笑容。

兩個人轉到客廳，路過壁櫥的時候于浩停下腳步，看著壁櫥里兩人的合影發呆。

“你女朋友？”艾莉湊過來，幾乎爬在于浩的身上，于浩左手動了動，沒有像從前那樣躲開。

“很漂亮哦。”艾莉真心贊美了一句：“那時候的你看起來真年輕。”

現在難道老了？于浩笑笑，下定決心似的將合影放回壁櫥，看著緊挨的自己的艾莉道：“該走了。”

艾莉指指照片，于浩搖頭嘆了口氣，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落寞：“都過去了。”

過去了，就不要再去懷念。

有那么一瞬間，艾莉似乎感覺到有什么東西回到了于浩的身體。艾莉看著陽光下眼神堅定的于浩，忽然明白了那是什么。

是一個男人發自內心的自信和責任。

從茶幾上拿走PSG，一張泛黃的便簽紙飄在地上，艾莉搶先抓在手里張開。

「如果我此番一去不回，東西在保險箱內，里面有我三年多來對‘變種人’的所有詳細記錄。如果你也是幸存者，如果你有幸看到，保管好它，無論如何也要帶到有活人聚集的防疫站，密碼……」

于浩面無表情的接過便簽紙，放在了口袋里，艾莉嘴唇動了動，深深的看了于浩一眼。

車庫門被打開，散落一地灰塵。車庫里放置著改裝后的摩托車和吉普，摩托車和被毀掉的那輛一模一樣，至于吉普，后座被于浩拆除，所有的門窗全部采取增強型防彈復合材料。

“你那輛車扔掉吧。”于浩撫摸著布滿灰塵的車體道。

艾莉無所謂的攤攤手。

于浩抬頭看看太陽：“我們去軍區醫院。”

“嗯？”

“尋找實驗設備，我們去抓變種人！”

艾莉猶豫的看著他道：“現在？”話音剛落卻見于浩已經鉆進了車庫里，艾莉無奈聳了聳肩，跟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