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有人來過?
于浩腦子快速的運轉著,雖然失去了記憶,但并不影響他的判斷力。于浩撿起腳邊散落的罐頭盒,看了看上面的日期,保質期是在三年前。
三年前,那么這些人離開這里至少超過了三年。
腦海里一陣刺痛感打斷他的沉思,于浩雙手抱著腦袋痛苦的蹲坐在地上,不知是汗水還是海水順著他的臉頰流下,滴滴答答掉落在本就潮濕的地面上。
但那種意識被侵襲的感覺并沒有再次席卷而來,這頭痛感便草草退去,不過在一剎那的恍惚,于浩腦海中有畫面一閃而過,并且成功的將這畫面捕捉。
那是他站在礁石邊,選擇自盡的那副畫面。
于浩晃了晃腦袋,將腦海中的畫面拋開,開始認真的將地面上未來得及開封的罐頭一一收拾。如果想要在這個無人小島生存下去,這些還是遠遠不夠。
……
一直持續到黃昏,于浩像個年過七旬的老人一般大喘著氣靠在石頭上,望著西沉的太陽怔怔出神。
島的周圍是一望無際的海面,這時候海風已經逐漸平靜下來,平靜到海水沒有一絲波瀾,幾只海鳥怡然自得的從他的頭頂飛過,發出一兩聲喜悅的鳴叫聲。
于浩回過神,看著身邊寥寥無幾的罐頭,忽然嘆了口氣,順勢仰躺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晚飯剛過,張俊逸便接到了司令發來的消息:九點鐘在軍區集合。張俊逸將剩下的半碗飯匆匆扒拉干凈,碗也顧不上洗,便急急忙忙的朝軍區趕去。
來的時候已經有人在那兒了,無一例外全是T連的高層,甚至一直未曾謀面的T連連長竟然也在其中。眼看人員已經全部到齊,司令放下手中的工作,將老花鏡脫掉,敲了敲桌子,示意警衛取來文件。
司令清了清嗓子:“新的人員調動已經下來,你們看看。”言罷將文件分成幾份遞了過去,人手一份。
張俊逸接過文件,大致看了一遍。
新的人員調動,由T連連長暫時接替于浩的位置,吳子峰被調回武鑫所屬的二隊。
新人基本上已經訓練完畢,張俊逸卻意外的發現名單上竟然沒有自己的名字。不僅是他,眼睛,商瑋,包括范家兄弟,但凡和于浩熟的人的名字都沒有出現在名單上。
張俊逸有些不解的看了司令一眼,卻發現司令正側著身子和警衛說些什么,警衛抬頭看了張俊逸一眼,繞到辦公室后面好像是去取什么東西。
“從明天開始,武鑫這隊留在城內……有什么意見沒?”
話音剛落,吳子峰便表現出強烈的不滿,武鑫回頭冷冷看了他一眼,吳子峰住嘴,低著頭狠狠的咬牙。
見眾人沒有異議,司令竟直接揮手散會,只是臨出門的時候將張俊逸留下來。
張俊逸疑惑的回到辦公室,警衛員早已捧了一摞薄薄的資料出來。
司令認真的翻閱了一遍,抽出幾張遞給張俊逸。
張俊逸隱約猜到了些什么,只是當他看到上面的記錄時,手還是不自覺的抖了一抖。
紙張左上角蓋上一個鮮紅的絕密章印,下面標著兩個S,這也意味著這份資料除了司令之外,任何人都不可能看到。
張俊逸心里百味交雜,卻依舊耐心的將資料一一看完,只是越看到后面越心驚,看到最后的時候張俊逸額頭已經隱隱見汗。
資料便是幾人剛剛獲救后的所有記錄。
于浩被判定為感染者,被政府扣押。軍方從政府手里將于浩救下,這些資料便是從他們手里搶奪過來的。
張俊逸顫抖著從警衛手中接過溫熱的茶水,一口氣喝干,稍微緩解了下情緒,道:“這些……可都是真的?”
司令能猜到他的反應,頭也沒抬道:“是不是真的我們也不太清楚,不過,你可以去找個人,他應該知道真實的情況。”
將地下室的位置告訴張俊逸后司令道:“但是記住一點,不要讓任何人看到你到過那里,無論誰問都不能說。”
張俊逸表情嚴肅,點頭應是。
“這次找你來的目的,想必你也猜到一二了。”
張俊逸試探詢問道:“莫非就是為了于浩這事?”
司令將筆放回筆盒,拿起桌上的資料,忽然語氣里帶了一絲不明朗的蒼涼:“找到于浩,無論他是否被感染,都必須將他帶回來,如果有必要,可以擊斃。”
張俊逸悄悄倒吸了一口冷氣,雖然他很想替于浩辯解,但一想到先前看過的資料,只能將話重新咽下。
沉默了一陣張俊逸這才想起人員配置問題,詢問道:“會有誰和我同去?”
司令又取出一份名單遞過去,張俊逸隨隨便便看了兩眼,名單上的名字一目了然,不出他的意料之外,全是和于浩最熟悉的人。
張俊逸捉摸不透司令的想法,只是這些話又不能當面問司令。
“你回去準備準備,通知那幾個人,我會選幾個比較優秀的新人和你們同去,也算是對他們的一種磨練。”
“最遲后天早上出發,救援時間……什么時候把他找回來什么時候結束。”
那要是找不到呢?張俊逸忽然發現自己越來越變得婆婆媽媽,完全沒有了從前那般狠辣的行事風格,難道這也是受于浩的影響?
張俊逸抬頭向司令敬了一禮,卻發現司令早已背過身子
告別了司令,在回去的路上張俊逸一直在回想司令那句話的意思。
什么時候找回來什么時候結束?無限制的任務?
……
往肚子里填充了一點食物,稍稍壓制住饑餓感,于浩終于沉沉睡去。
睡夢中似乎有人在輕聲呼喚自己,很多人,那些人的話在耳邊哄哄噪噪的好不惹人厭煩,偏偏這些厭煩又帶著一絲未名的親切感。
于浩努力的想要看清這些人的容貌,只是周圍被一層蒙蒙的白霧所籠罩著,任憑他怎么努力都無法辨認。
于浩異常煩躁的咆哮一聲,揮舞著雙手想要將周圍的白霧驅散,卻發現不知什么時候,自己的身體變得異常巨大,巨大的就像是那個金發的巨人。
于浩怔怔的看著自己沾滿鮮血的雙手,忽然發現這些人已經倒在一片血泊中,只是這呼喚聲依舊倔強的響起。
一聲巨響傳來,于浩緩緩的睜開眼,卻發現干燥了許多年天氣,竟然在這晚下起了雨。
好像又不是雨,于浩驟然清醒,看著遠方一潑接一潑,聲勢愈發浩大的海浪,懊惱的罵了句臟話,將身邊的食物收拾起來,朝小島中央跑去,那個地方地勢最高,希望漲潮不要漲的太過于厲害。
此時正是午夜,天空被延綿不絕的烏云所覆蓋,沒有月亮沒有星星。于浩討厭這種完全沒有時間概念的生活。
很多年以前就討厭,現在依然討厭。
睡意被再次濕透的衣服驅散,胸口和腦袋又開始隱隱作痛,于浩咬了咬牙,強迫自己回想一些不可能被想起的事,去轉移目前逐漸增強的疼痛感。
然而想的越多,胸口的疼痛感減弱了,腦海里卻如針刺一般鉆心的疼,同時那種意識像是被剝奪的感覺再次席卷而來。
于浩憤怒的拍了拍腦袋,突然想起先前的夢境,依稀有個扎著馬尾辮的女孩子在呼喚自己,這個人真的非常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