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浩知道他和杰森之間原本搖搖欲墜的信任,經過這事之后是真的破裂了。也許就像林瑤瑤所說的,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好比一張薄紙,一旦出現折痕便無法再去抹平。
既然無法抹平,那便將它撕開,坦言相對未必不好,至少不必每次為了一件事而強裝著笑臉壓抑著怒氣去商量。
這樣挺好,真的挺好。
不過對于許明一如既往的信任,于浩還是心存感激的。
至于王福壽說過的那些話,于浩心里明白他說的必定有所根據,即使只是王福壽無心之過,只怕也無形中成功起到了調拔離間的效果。
這應該就是王福壽想看到的。
于浩所不想看到的結果。
……
杰森所帶來的物資足夠支撐到那個基地,也許他就是奔著回十七區(qū)準備的,所以才會攜帶了這么多。
一隊人在原地休息了一夜,次日天明便出發(fā)了。一路上所有人都沒有說話,氣氛沉悶的像是暴風雨即將來臨。
或者說暴風雨過后片刻的寧靜,只是為了醞釀更大的風雨。
幾天之后車輛來到了條河谷,河谷斷流已經多年,谷底長滿了茍延殘喘的植物,終日沒有陽光曬到,此時呈現一種病怏怏的暗黃色。
經王福壽介紹,只要沿著這條河谷往上游方向走,兩個小時便能看到截流的大壩。基地就在大壩內部,是目前在亞洲區(qū)設立的最大的基地之一。
代號是B1,另外一個是一部所掌管的A1。
王福壽的言外之意則是每個洲都有他們設立的大小不一基地,每個基地只通過加密聯(lián)系,有專門負責聯(lián)系的人。
另外據王福壽交代,這些基地在四年前才如雨后春筍般的露出蹤影,短短幾年設立了無數個分基地,遍布世界每個角落。
所有的基地起始都歸B1管理,去年才因為上頭要求一分為二,一部負責科研,二部負責執(zhí)行任務。
分家半年后兩部之間的矛盾頻現出來,二部人看不慣一部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作風,一部的人看不慣二部像是一群沒頭腦野狗一樣四處咬人。雙方經常因為某件事對罵甚至產生沖突,由此甚至都驚動了遠在某個地方的眼鏡蛇總部,將挑事者殺了兩個才安靜了下來。
既然無法明爭,那就暗斗。
說這些的時候王福壽咬牙切齒的,只有和他們打過交道的人才會做出這副表情。但負責打交道的人的級別遠遠高于平頭男,像王福壽這種角色根本無法接觸到這些。
王福壽的每句話都讓人質疑,于浩發(fā)現自己越來越看不透這人。
……
進入基地之前,于浩再次確定了在這里每個人都必須佩帶防毒面具,因為實驗的不穩(wěn)定性,任何一次意外都可能造成不可逆轉的后果。
但這面具卻成了很好的保護罩,誰也不會閑的沒事的時候去掀開別人的面具,這是禮貌問題。而且由王福壽帶路林瑤瑤作伴,那些人更加不會懷疑于浩三人的身份。
平頭男在這里的職位并不高,細算起來應該是僅次于底層這些人員,關于他的死活負責接應的那人只是簡單詢問了兩句,便岔開了話題。
那人也是使用數字代號,這個基地里除了高層外,幾乎所有人都使用數字或者字母組合作為名字,在這里工作的人不允許透漏自己的信息,甚至在日常都不允許談論涉及家庭姓名的話題。
管理嚴苛到慘絕人寰的地步,但這些人久而久之也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反倒是有人提起類似的話題會被當成是心懷惡意。
來之前王福壽將這里所有的紀律條例交代的一清二楚,由不得他不交代,如果進入這里后發(fā)現有些東西和他描述不符的話,掛在他脖子上的項圈炸彈會被于浩毫不猶豫的啟動。
王福壽這一類人最是貪生怕死,自然交代的一清二楚。
和接應那人簡單的對了話,于浩幾人被允許自由活動,王福壽則進去匯報工作。一切都按照于浩提前為他編好的臺詞匯報,相信王福壽為了小命不會出賣三人。
至于林瑤瑤,在進入基地后便被另一個人接走,說要進行體檢。
知道林瑤瑤存在的特殊性,想必一時半會不會回來,于浩心里有些不安,不安的原因是害怕林瑤瑤將三個人的存在告知這些人。
但于浩無法去干涉這里的任何事情,因為一旦有異常舉動便會將三人的身份暴露。所以三人只好隨意的在基地內部走動著,記錄著這里每個建筑的位置,時刻準備逃跑。
只是這里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工作,這三個人如此清閑的散步在這里顯得格外顯眼。
終究有人從監(jiān)控室發(fā)現三人的異常,通知了這個區(qū)域負責人,過了一陣一個白胖禿頂男找到于浩。
于浩有王福壽提供的情報,很輕易的應付過去,說是自己剛剛執(zhí)行任務回來,允許休息一日。
禿頂男的級別和王福壽此時的級別類似,不過禿頂男是負責內勤事務。
雙方在工作上并沒有什么交集,而且基地規(guī)定不允許越權發(fā)布任務。
但禿頂男的后臺很硬,硬到可以為所欲為的地步,王福壽在他眼里是那種即使得罪后依然還得賠笑的角色。
所以他的下屬禿頂男更不會留半點情面。
于浩強忍著一拳打扁他蒜頭鼻子的沖動,很有耐心的聽他嘮叨訓斥完畢,期間看了眼他的胸牌,發(fā)現代號和自己大同小異。
唯一的區(qū)別是加了個N字,也不知道是漢語拼音還是英文縮寫。
于浩只好稱呼他為N先生。
N先生洋洋灑灑的說了半個小時,見于浩態(tài)度始終謙卑有加,心里非常滿意自己的威嚴,隨便只派了個工作給他做。杰森和許明卻被分配在了最累的崗位上,因為這兩個家伙竟然敢在N先生發(fā)言的時候表現出不耐煩的動作。
于浩朝許明遞了個眼色,許明心神意會,拉著杰森找到自己的崗位——搬運物資廢料,于浩則推了一輛手推車站在兩人旁邊。
確定周圍沒有任何人注意到這邊,許明手捂著面具低聲道:“不知道被稀釋過后的藥物會不會引起他們的懷疑?”
等了這么久不見王福壽出來,說實話于浩隱隱也有些擔憂,畢竟接下來的幾天內還得指望他來幫幾人掩護。聽了許明的話于浩強裝著鎮(zhèn)定道:“應該不會有事,這個藥物是一部研制的,只不過是在運輸中途發(fā)生了意外,所以才輪到二部接手。我估計他們壓根沒見過藥物,即使見過恐怕也只是通過影像等其他手段進行了解的。”
“所以你就放心吧,絕對不會有事。”
有于浩的這番話,許明果然安心了許多,連搬動東西的速度都不由自主加快了幾分。于浩見狀拉了他一把:“慢慢耗著,別急,這里貨物本來就不多,提前搬完那禿頭又來指手畫腳,萬一王福壽出來找不到我們可就麻煩了。他脖子上那玩意兒有距離限制的,估計距離不會太遠。在安全離開之前,先保住他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說到貨物許明朝后看了看,果然所剩不多,想來N先生不敢指使他們干太多的活,只是為了向王福壽炫耀一番而已。
于浩后面的話倒是提醒許明想起一件事:“那個項圈如果是從這個基地流出的話,他們應該會有解開的辦法。你說會不會……”
于浩左眼皮跳了跳,這種可能性并不是沒有考慮到,但經由許明這么一提醒,于浩才感覺到后怕。
一直默不作聲的杰森忽然開口:“那個項圈不是這里的。”
于浩看著他道:“你怎么知道?”
杰森冷冷回瞪了他一眼,并沒有興趣回答他的問題。
于浩也沒有追問,他只要知道那個項圈不是從這里流傳出去的便行了,后面的話只是禮貌性的詢問。
但于浩沒想到杰森態(tài)度在這種情況下依然沒有轉變,所以他只能對著許明苦笑了下,做了一個無可奈何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