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瑤瑤看著不似在玩笑的于浩，聲音意外的帶著一絲難以言明的顫抖：“沒有？”

于浩苦笑點頭：“沒有?！?

沒有便是沒有注射藥物，沒有注射藥物卻能和自己這個怪物過招。

他才是一個怪物。

林瑤瑤這般想著，忘了接下來自己要說的話，所以她只好沉默。

沉默的路途，除了發動機聲外兩人再沒有交談過一句話，仿佛那夜的談話已經把兩人該說的話早已說完。

一直到第五日，林瑤瑤終于找到第二句開場白。

“我十六歲。”

姑娘十六歲，正是二八好年華。

于浩想著，笑著：“我大你一輪。”

林瑤瑤附和著笑著，仿佛有什么好笑的事情，笑的十分開心。

……

車輛翻越一座小丘停下，塌掉半截的路碑上寫著距石牛鎮兩公里。

石牛鎮外有條河，河上有個石刻的風化掉的石牛，石牛身后是千瘡百孔的橋。

石牛身上有白骨，每個所經過的城市隨處可見的白骨。沒人去注意那堆白骨是不是屬于人類的，車隊要進行補給，而這里是一個星期來第一次看到的小鎮。

所以車輛只是在過橋的時候放慢速度，過橋之后再次提速進入小鎮。

小鎮很破舊，于浩感覺這是一句廢話，因為每個小鎮都很破舊。

但小鎮不小，因為可以看見商鋪，可以看見高樓，可以看見寥寥幾只行動遲緩的變種人。

第一輛車內有人開槍將變種人隨意射殺，這種工作于他們而言再輕松不過，如同每日就餐一樣輕松。裝了消音器的槍沒有槍聲，不怕引來更多的變種人。

又是在正午，不會出現更多的變種人，至少003是這么認為的。

汽車在超市門口停下，一部分人下車進去尋找物資。于浩跳下卡車，活動著酸麻的身體，林瑤瑤則依舊坐在車內，只是在003走來的時候怨恨的看著他。

用那種帶著強烈仇恨的目光看著，林瑤瑤可以容忍一個外人對他們出手，卻無法容忍自己內部的叛徒。

003就是一個叛徒，一個弒殺親人背叛組織的叛徒。于浩相信如果不是因為需要他來指揮現在這個隊伍的話，只怕林瑤瑤早已對他出手了。

這是一個很單純的女孩子，見慣了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后依然保持一顆赤子之心的女子，于浩這般想著的時候，進去的那波人已經空著手折返回來。

第二個超市、第三個超市……幾乎走遍了小鎮的每個商鋪，除了找到一罐發霉的午餐肉外，再沒有任何收獲。

隊伍的物資在前兩日已經消耗殆盡，在服務站也沒有找到補給，即使人員減少了許多，并且勒緊了褲腰帶，依然沒能堅持到基地。

最重要的是，003發現他們迷路了，而且在這個地方沒有任何信號，導航系統不可用，和基地也聯系不上。

003頭一次感受到作為一個指揮人的難度，他有些懷念他姐夫在的日子，但他又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這種矛盾心理在他體內不停交織著，003嘆了一口氣。

四個小時后，隊伍在車旁集合，整個城市早已走遍，一無所獲。

003的肚子里發出一陣咕嚕嚕的聲音，是因為餓的。所有人都餓著，餓了兩天兩夜，行走了兩天兩夜。

又有人從遠處急急忙忙的跑過來，揮舞著手臂語氣激動的對003說了些什么，003一挑眉毛，臉上喜色一閃而過。他沖車輛打了個響指，車輛緩緩發動，跟著那人朝小鎮的重要走去。

于浩跟在車輛后面，隨意瀏覽著小鎮的街道，每個房屋外的墻壁上都有或多或少的血跡，白色的墻壁上像是涂抹了黑色的油漆，看著格外的顯眼。

格外不舒服。

汽車在小鎮中央的一座商廈前停下，一行人神色戒備的沖進了商廈內部，003沖著于浩方向喊了一句，于浩抬頭看了眼林瑤瑤，林瑤瑤下車，兩個人緊走兩步跟了進去。

繞過商廈的安全通道，借著窗戶反射進來的陽光，于浩看到了一閃緊閉著的大鐵門，鐵門旁邊的燈牌上寫著防空洞三個字。

通道邊的墻壁上有抓痕彈痕血痕，鐵門上同樣有這些痕跡，所不同的是鐵門外多了幾具身著軍服手持槍支的白骨。

于浩看著鐵門上的斑駁銹跡，也許這扇門從關閉的那一刻起便沒有再開啟過，里面的人一定生死未卜，但整個城市內的物資都憑空消失了，只怕早已全部搬到了這里。

003將門前的尸骸踢開，從通道邊的消防箱里取出板斧，開始沿著鐵門的縫隙撬門。鐵門是全自動門，但旁邊的數字密碼鎖壞掉了，所以只能撬開。

003使出全身的力氣努力了半天，鐵門依舊紋絲不動，003臉上發燒，將卷刃的板斧遞給了身邊那個第一個發現這個地方的編號032的人，032舉著板斧擺弄了半天架勢，將斧刃鑲進門縫隙內，依著003原先使力的痕跡，門縫發出嘭一聲響動，斧刃徹底斷掉了。

003看著通道外的人群，目光轉向了于浩。

從離開服務站的那天起，車隊便沒有在任何一個地方做過停留，那天發生過的事情003全部看在眼里，從那一天起003便將于浩當成了和林瑤瑤等同的危險人物。也是從那一刻起，003改變了注意。

剩下的路途中，003不敢合眼不敢打盹，生怕那天發生在平頭男身上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

003不會相信任何人，但他敢用別人不敢用的人，這一點他比平頭男強太多，所以他敢于和于浩搭成協議，并在配合于浩完成了自己的計劃后果斷翻臉。

這就是他比別人強的地方，他是個真小人，所以行事風格必須符合真小人的性格。

但他不敢指使林瑤瑤，因為于浩身上有至少可以克制他的東西，而林瑤瑤是真的無法掌控，

門縫經過兩個人的努力，已經露出了少許縫隙，剛好能讓一個人的手指全部伸進去。于浩將板斧扔到一邊，對著門縫比劃了兩下，之后將雙手伸了進去，手臂開始使力。

嗡的一聲輕響，房頂抖落一地灰塵，將站在下面的都全部嗆的灰頭土臉。

門上的鐵銹簌簌落下，灑在于浩臉上，和汗水混合在了一起。

于浩微微喘息著，調整著自己的呼吸再次使力，門朝一遍輕微異動了少許，于浩手臂上的青筋暴起，手心因為過度用力，已經出現了一條條深紅色的痕跡。

他身后的人全部屏著呼吸，默默的喊著加油，但門除了在掉落銹跡外卻再也無法移動。于浩長嘆了口氣，這時候他已經能聞到門得另一邊傳來的嗆鼻的腐爛味道，和隱隱約約傳來的并不明顯的急促的呼吸聲。

一雙手伸過來摁在了門縫上，纖細卻格外有力的配合著他。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