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斯達確診是在他住院后的第四天。
因為他住院的時候是星期五,周末醫院檢查不了,只能排到星期一。
我的心也跟著波瀾起伏了好幾天,最可怕的不是執行死刑,而是在上刑場之前的那段時間。我想了很多的可能性,我覺得萬一是什么不可逆轉的病的話,我一定先拉著他去結婚,先得到再說。
有時候還挺佩服我這個關注點,永遠能跑偏。
自從他身邊之后,我每天早上醒來之后的第一句話就是問他今天還疼不疼。無論睡得多晚都要告訴他我睡了,出去哪里要去干什么包括幾點回家都要告訴他,有時候也會拍好看的夕陽給他看。
只是他的疼痛一點緩解都沒有,我真希望我能代替他嗓子疼一會,畢竟我這個人對疼痛的敏感度實在太微弱了。
這時候距離我們在一起一百天,只剩了不到四天。
我們錯過了情人節,看來也要錯過一百天了。不過沒有關系,畢竟是要在一起一輩子的人,如果我們要在一起一輩子,那么錯過了就錯過了,還會有很多個一百天,但要是我們不能在一起一輩子,那這些日子就更沒有必要去在意了。
在他住院的第三天下午,我和我同桌找了好久的花店。說來很奇怪,我們每去一家花店都是關門的,店主都不在店里,真是買個花都要經歷波折。
因為之前答應他不會去醫院,現在他又在生病,我不想他不開心。所以我去醫院的時候都是鬼鬼祟祟的,進了大門之后就一直像個賊一樣左看右看。我沒仔細看他發的消息,把三號病房看成了三樓,然后和我同桌在三樓跑了兩個來回都沒找到病房。
最后還是我同桌在電梯間看到病房在十四樓,我拿出手機一看,果然,他只說了是在三號病房,并沒有說在幾樓。
醫院的電梯人多的不能想象,我們站在那等了好久都沒等到。最后我們狠下心來,決定徒步爬上去。
不得不說我的肺活量還是不錯的,抱著一束花爬了十四層樓也沒怎么喘氣。就是心虛的不行,一路上鬼鬼祟祟的像來偷東西的。走兩步就四處看看,有個走廊柱子什么的,就在后面縮著。
等我們偷渡到他的病房附近的時候,我已經滿身都是汗了,我讓我同桌去前面打探消息,我自己則縮在熱水房的角落里,還要小心地捧著花。我真是服了我自己,怎么能那么猥瑣呢,就感覺像是干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
最開始我的計劃是,讓他們病房的人幫忙帶進去,可是他媽在旁邊,我們也不好行動。一籌莫展之際還是護士看我們總在走廊探頭探腦的,幫我們把花拿進去了。
送他花好像是我唯一能為他做的事。
我要感謝姜斯達,在我的人生經歷中又添上了男友重病住院,我去醫院送花的一筆。
之前總覺得我的生活很戲劇,現在更是徹底成了韓劇女主角。
晚上我回去之后他告訴我他明天要做穿刺。然后他告訴我他有點慌,他很少在面前流露脆弱,所以現在他說害怕,我就更慌了。
他住院之后我說的最多的話就是不要害怕我在呢。其實我心里比他還害怕,我這些話與其說是在安慰他,倒不如說是在給自己給予心理暗示。
姜斯達不在,我每次出門,或者是從外面回來,都會感到不能釋懷的悲傷。那天對他發脾氣,沒有陪他去醫院,他在的時候玩手機沒有陪他,這些事造成的愧疚感都壓得我喘不過來氣。
我能對他更好,能對他更溫柔,我知道耿耿于懷于過去不是好事,但是要是我們都能像自己想象中一樣去生活,還哪里會有煩惱呢。
早幾年的時候我就已經很喜歡楊坤的空城了,那時候喜歡這首歌無非就是喜歡楊坤的唱腔,覺得楊坤這首歌給我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和別的歌都不一樣。只是如今成了歌中人,才發覺這首歌最好的不是曲調,而是歌詞。
這城市那么空,沒有你的空洞,連呼吸帶出的風,響得震耳欲聾。我站在黑夜中,心已經跳不動,alone,再愛也沒有用。
初識不知曲中意,再聞已是曲中人。
可能是之前每天都和姜斯達在一起,如今分開幾天我倒是很不習慣。如果說現在是因為上學而分開,我或許不會這么焦慮,只是現在他的病情一天天的嚴重,一點好轉的跡象都沒有。我已經不覺得這是他的磨難,反倒是我的,磨練我遇事就是想要逃避的性格。
我承認開始的時候我會想,為什么我要認識他,和他在一起,要是我們是普通朋友,現在我也就不會這么痛苦。但是轉念一想,要是讓我就此和姜斯達從沒遇見,從不認識。我反而會覺得更加痛苦。
可能遇見姜斯達我會經歷很多原本不會有的波折,會難過會擔心。但若是不遇見他,我的人生只會更無趣。
與姜斯達相遇就是我命中的注定。
姜斯達的診斷是在兩天之后,比較值得高興地事就是他的病不是白血病也不是淋巴瘤,是EB病毒。
他告訴我因為找不出病原體只能選擇做手術,取出一部分的淋巴結做活檢。他還告訴我他最近總是在抽血,他感覺抽血都已經是家常便飯了。
我除了體檢的時候抽過血,其實就沒有怎么去過醫院。為數不多的幾次去醫院,還是去醫院里看病人。
我突然就很想去體驗一下抽血的感覺,然后我就拉著我同桌去獻血了。
讓我意外的事獻血的人還是挺多的,領過表之后我就排隊等著了。
扎針的時候護士讓我轉頭別看,可我還是忍不住回頭瞄了一眼,那個針頭真的很粗,我之前見過的那些針頭跟這個比起來真的是小巫見大巫。
意外的是我沒什么感覺,護士說我的血比較粘稠可能會疼,可是我等了好久都沒有感覺,包括后面拔針的時候我都沒什么感覺。
我想可能姜斯達會比我疼很多吧,我的痛覺不是很敏感,再說他抽血的感覺和我這個大相徑庭。
很奇妙的感覺,你看著自己血液順著橡膠管流出去,慢慢的裝滿袋子。和我印象中的鮮紅很不一樣,是有些泛著磚紅色的。
我這個人最喜歡的顏色就是磚紅色。故宮的顏色。
我不知道我的這些血能不能幫到誰,如果有誰需要血,而我的這些血正好能幫到他就是再好不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