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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泥濘觸須

人類的本質是復讀機,

夏子器重復之前的流程,和神父客套寒暄,隨后步入教堂。由于厚厚的云層遮蔽了陽光,高窗上的彩繪玻璃顯得暗淡而模糊。

我一定是忽略了什么……夏子器一邊默默跟在神父后面,一邊用目光打量著四周熟悉的布置。

吱吱吱,墻角溜過一只皮毛灰白的碩鼠。

夏子器腳步微微一頓,速度旋即又恢復了正常。

他知道自己到底忽略什么了。

接受鑰匙,整理房間,和神父共進午餐,和之前沒有任何區別,

然后夏子器出門直奔酒吧,這一回他沒點啤酒,而是直接擠向了人群中間。

“老兄,下注么?”

看到新面孔,頭頂锃亮、胡須濃密的莊家湊上前。

夏子器掏出幾枚硬幣,說:“這次我賭黑狗贏。”

“窮鬼來什么酒吧……”莊家表情不悅,嘟嘟囔囔,伸手去接硬幣。

硬幣倒手的一瞬間,夏子器一記直拳砸中莊家的肚子,將對方打得蝦米般躬起身軀,緊接著一記從下往上的肘擊,正中下巴!

莊家被打得向后高高仰去,下巴骨折變形,牙齒脫落,重重摔落的身體壓塌了圍欄。

“你,你這個該死的混蛋……”

莊家滿嘴鮮血,有氣無力罵著臟話,一邊伸手去摸腰間。

“你這種沒新詞的家伙,也就當當龍套。”

夏子器舉起左輪,拉動擊錘,連扣三下扳機,子彈離膛聲在莊家的耳畔轟然炸開,黃狗應聲而倒。

“我贏了。”

夏子器晃了晃左輪,“這把槍抵我贏的。”

他扭頭離開酒吧,先去黑市買了盒子彈,然后回到教堂所在的街道,站在隔著一條街的屋檐下,一邊避雨一邊等待。

片刻,教堂里走出一個戴著面紗的少女,登車離去。

刻著凱珀爾家徽的馬車消失在街道拐角,夏子器快步走進教堂,走向大廳中的神父和克里斯。

“霍姆斯先生,你回來了。”神父笑著說,“給你介紹一下,這個年輕的小伙子……”

“這個年輕的小伙子叫克里斯,他的父親是前政府雇員,他本人和凱珀爾家族的茱莉亞小姐私會已久,他們決定在明天偷偷舉行婚禮,然后一起私奔去美洲。”

夏子器頓了頓,又說,

“而善良的勞倫斯神父愿意幫助他們,給他們提供婚禮場所,在神明的注視下證婚。大概就是這些臺詞,我應該沒記錯吧。”

對面二人的臉色變了。

“放心,我敬佩你們之間的真摯愛情,我以霍爾墨斯祖先的榮譽立誓,不向任何人泄露這個秘密。”

夏子器繼續說,

“另外,我是否有資格參加你們的婚禮呢?”

克里斯瞠目結舌,愣了半晌,才急忙鞠躬行禮,

“當然可以,這是我們的榮幸。”

“霍姆斯先生,你真是一位開明的紳士。”神父說,“我能問一下,你是怎么知道這件事的么?我們自認做得非常隱蔽……”

“或許只是因為,我比較愛看言情小說。”

夏子器微微一笑,不再多說,告別二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言情小說?”

神父和克里斯面面相覷,二臉茫然。

……

到了夜里。

神父已經睡下了,萬籟俱寂。夏子器舉著蠟燭離開房間,

輕輕合攏屋門,

先去雜物間翻出一柄錘子,然后前往大廳,旋動燭臺,開啟通往人骨密室的暗門。

噠,噠,噠,

皮鞋敲擊石階,不大的聲音回響在幽暗而狹窄的暗道中,夏子器腳步徐然,用燭火引燃了油槽。

慘白的人骨被燈光映照,投下搖晃的影子;

鼠聲密密麻麻,活躍在中空的墻壁里。

夏子器貼近墻壁,循著聲音,找到了鼠群最密集的角落。他舉起蠟燭,眼前的墻壁在燭火照耀下,呈現出和附近不同的顏色。

這片墻是新砌的。

夏子器拄著錘柄,默默等待。

十二點整,鐘聲準時響起,回蕩在被陰云壓抑的小鎮上空。

咚!

夏子器揮起錘子,重重砸在那片墻上,揮錘的動作和鐘聲重合,最大限度蓋住了磚石崩裂的聲音!

咚!

鼠群變得慌亂起來,裂開的墻中滲出些許鮮血,是某只不幸的老鼠被砸成了鼠片。

咚!

三錘過后,本就不結實的新墻剝落大半,露出一個人。

一個死人。

那是一個被剝得精光的老者,面部幾乎被啃噬得只剩下骨頭和牙齒,散發出難聞的臭氣,已經完全看不出本來面目。之所以確認為老人,只是因為那斑白的雙鬢。

皮毛沾染尸油的老鼠,叼著腐爛的內臟,把老者的胸腔、腹腔、顱腔當成了飽食的餐廳。

這就是鼠群泛濫的真相……從腐爛程度上看,至少死了兩個星期……夏子器捂住口鼻,差點兒被熏得嘔吐。

他眼前突然彈出一個面板,顏色是灰的。

姓名:勞倫斯(已死亡)

宗教學:73%

神秘學:24%

歷史學:57%

注:匆匆的旅人啊,你將去往何方?停下,莫再奔忙。

數據和之前不一樣,宗教學和歷史學更高,神秘學低了不少……這才是真正的勞倫斯……

那外面的人是誰?夏子器覺得自己離真相只隔著一層落灰的玻璃,只要拂去灰塵,就能得知真相。

正想著,腦海中亮起幾行文字。

姓名:霍爾墨斯

古典煉金學:27%(待觸發)

神秘學:3/33%(觸發)

……

神秘學被觸發了?夏子器一陣頭暈目眩,新知識涌出:

畸變品種:二階·泥濘觸須

生活在沼澤中和深淵邊境上的爛泥,體表浮動著蘊含詛咒的氣泡,嗜好變作被泥潭吞噬的旅人的模樣,誘殺其同伴。

服食泥濘觸須的畸變者,擁有兩個技能:一,詛咒唱頌;二,變化成被他親手殺死的亡者。

爛泥……

夏子器想象了一下外型,更想吐了,他突然有些佩服選擇這個品種的畸變者,佩服他們的好胃口。

夏子器輕拍額頭,

收斂心緒。

所以說,外面那個神父是畸變者偽裝的,他上一局用“私奔”這個秘密,掩蓋藏在暗室中的真正秘密,消磨了我的警惕性……

變化外型,好詭異的技能……夏子器發現自己之前步入了思維誤區,

太注重戰力值,反而忽略了畸變性的詭異莫測。

不是所有畸變者都有“夜使徒”那樣的正面作戰水準,

新了解的“泥濘觸須”,夏子器自己的“夢蛹”,身體素質方面并沒獲得顯著提升,全走的是奇詭的路子。

對于中低階升華者而言,詭異是比強壯更加難對付的特質……夏子器嘆了口氣,向面前的尸骨深鞠一躬,扛著錘子退出暗室。

……

“霍姆斯,你還有不懂的么?”

“有,關于祭祀頌詞的那一篇,我沒怎么聽明白。”

“可我已經講了三遍了。”

“那就講第四遍。”

夏子器坐在舊扶手椅上,上半身挺得筆直,一臉認真,仿佛一個勤奮好學的學生。

他對面坐著鬢角斑白的勞倫斯神父,捧著一卷古老的羊皮紙,紙上是晦澀難懂的拉丁古文。

今天早上剛用了早餐,夏子器就拉著神父來到收藏室,請求對方幫忙翻譯羊皮古書。

實際上,夏子器的目的是把神父拖住一整天,不給他去暗室的機會,免得打草驚蛇。

現在并不是決戰的好時機……獵殺要有足夠的耐心,目前我才是暗處的獵人,對方是獵物……

夏子器正了正身子,

那把大號左輪藏在腰間,硌得肋骨生疼。

“霍姆斯,翠西小姐的信上只有一半實話。你確實很有求知欲,但你并不是塊學習的好材料。”

神父抱怨道。

巧了,當初我們英語老師也是這么評價的……夏子器用拳頭抵住嘴巴,咳嗽了兩下,

掩飾臉上的尷尬之色。

“行,我再說一遍。”

神父無奈搖了搖頭,晦澀的詞句從他唇間吐出,有各種奇怪的暗喻,古拙的用詞,以及時不時的……譯文失真與語法錯漏。

畢竟是個冒牌貨。

夏子器聽得昏昏欲睡,面板的神秘學那一欄忽然從3/33%漲到5/33%,同時腦中獲得了一些知識。

多聽幾遍天書,居然還有意料之外的驚喜……夏子器調動靈性,消化著新知識——兩種低階符咒的使用效果和制作方法。

枷咒:

給目標套上一層靈性枷鎖,限制對方的行動。

餌咒:

刺激目標體內的畸變性。

枷咒沒什么好說的,和游戲里的遲緩BUFF差不多。

至于這個餌咒,是一種專門針對畸變者的符咒。

按照夏子器的理解,

畸變性是有活性的,如同一條共生在畸變者體內的蛇,二者之間維持著微妙的平衡,

餌咒則是令毒蛇躁動、發狂的香餌。

為了不讓自己變成失控的怪物,畸變者就需要分散出更多精力來控制畸變性,實力不升反降。

這么說的話,餌咒對付不了真正的畸變生物,暴躁發狂的畸變生物會變得更難獵殺……怪不得是針對畸變者的符咒……夏子器正這么想著,風衣口袋忽然一沉。

他不動聲色,手掌看似隨便地搭在衣服上,

指頭隔著布料摸了摸,摸到幾枚棱角堅硬的扁平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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