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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少寧忙于生意,打理村務,應酬會面,也很少干家務了,但今個表現十分不尋常,還特別積極。他把屋里屋外徹底收拾了一番,而唐曉燕也是出來進去涮洗衣服。
秋陽高照,晴空萬里,和諧的小屋顯得更加溫馨,精致的小院顯得更加清亮。
打掃完后,韓少寧出了一身臭汗,感覺非常舒爽。此刻,他正坐在晾食臺的馬扎上,緩閉雙眼,吐氣均勻,靜靜的享受著生活的美好。他今天哪也不想去,啥也不想干,只想老老實實的呆在家里,與媳婦一起搞家務。
陽光暖暖的照在身上,韓少寧感覺渾身舒服,竟然打起盹來,忽然,他渾身打了一個激靈,從噩夢中驚醒。
雖然盹也就是一兩分鐘的光景,但韓少寧卻做了一個可怕的夢,他夢到三哥陳永貴頭發凌亂,全身干癟,眼窩深陷,跟一只餓鬼沒有區別,正吐露著鮮紅的舌頭,伸出兩只枯瘦的手向他撲來。
“難道三哥出事了?不能再拖了!我得去看看三哥!”韓少寧心里琢磨。
他來到窗戶地下,媳婦唐曉燕已洗完衣服,正在準備午飯,有肉有蛋,有菜有湯,看起來十分豐盛。
“我剛才坐在陽臺,瞇了一會兒,竟然打起了瞌睡,還做了個惡夢……”韓少寧實話實說。
“你想去看看三哥,對不?”唐曉燕纖手微顫過后,微笑著說道。
韓少寧點頭“嗯”了一聲。
今天,真的是難得的日子!
說心里話,他不想去,但又不得不去。
“你去吧!記著早點回來,我等你吃飯!”唐曉燕沒有放下手中的活計,低頭說道。
得到女人的批準,韓少寧滿心歡喜!若在以往,韓少寧從不跟媳婦商量,從不打申請,總是我行我素,沒有任何約束!可如今,他學會了請示,學會了尊重!
桑塔納如風一樣,快速行駛在馬路上。
“記著早點回來,我等你吃飯!”韓少寧坐在車里,一直回味著媳婦的話,感到無比的甜蜜。
有家才有期盼,有妻才有牽掛,韓少寧終于感受到了家的溫暖,終于感受到了媳婦的摯愛。
路上,他又想起了小麗,但內心已不再恐懼,因為自己已找到了真正的歸宿。
很快,韓少寧將車停在寬敞之處,走到了陳永貴的家門口。
大門緊閉!
“三哥!”韓少寧右手拎著東西,左手叩門,高聲喊道。
“誰啊?”過了好一會兒,一個女人很不耐煩的嚷道。
“三嫂在家啊!我是少寧!聽說三哥病的不輕,我特來看看他!”韓少寧扯著嗓子喊道。
“等等!”又過了好一陣,比剛才的時間還長!
“嘎吱”一聲,大門終于開了!
小麗披頭散發,衣裳不整,韓少寧眉頭微皺,心里很不痛快。
“呦!是少寧兄弟啊!今個怎么這有空,來看看你三哥啊!”小麗將韓少寧放進,便轉過身去,扭著屁股,似乎自言自語說道,“來的還算及時,要是晚來兩天啊,恐怕連最后一面也見不著了!”
聽著小麗詛咒自己的丈夫,韓少寧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三嫂,我三哥到底咋樣了?”韓少寧張嘴剛想問,兩眼卻看到了一輛汽車,也是桑塔納,但不是陳永貴那輛,感覺車牌非常眼熟,卻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他眼珠來回亂轉,滿肚狐疑,跟在小麗身后,來到了二樓。
“兄弟,今個我家里還有一位客人,你也認識,你們兩個以后,再好好親近親近!”小麗兩眼賊光四射,一瞬不瞬的盯著韓少寧,就像貓看著魚一樣!轉而,一臉媚笑!
韓少寧雙眼巡視,客廳空蕩蕩的,除了小麗,看不到其他人影。
“出來吧!又沒有外人!有啥難為情的!”小麗肆無忌憚的說道。
一個男人咳嗽了兩聲,人沒有出來,肚子也露出來了!
“劉總!”韓少寧驚詫無比,脫口而出。
“少寧,你也來看三哥啊!”劉胖子臉紅脖子粗,撓著頭皮,歪著腦袋說道。
“當院的車是劉胖子的!難怪瞅著那么眼熟!”韓少寧看著劉胖子狼狽不堪的窘態,頓時明白了八九不離十。
一頭餓狼和一只好色的狽湊在一起,還能干出啥好事!韓少寧不愿意多想,想想都感覺惡心!
“今個有空,就想起三哥來了!”韓少寧轉頭對小麗說道,“三嫂,我三哥在屋里嗎?”
他心里替三哥叫屈,但沒有發作出來,而是裝作莫不知情。
“在。你快去看看他吧!說實話,他也挺想你的!”小麗半躺在沙發上,懶洋洋的說道。
韓少寧快步推門,走進里屋。一股濃濃的臭氣撲面熏來!
“把門關上!”小麗吼道,“胖子!你還愣著干嘛?還不趕快給老娘捶捶肩!吃干抹凈,就想偷懶啊!”
只剩一副骨頭架子的陳永貴正躺在床上,雙眼偶爾間或轉動一下,和自己夢到的沒啥兩樣,韓少寧的視線頓時變得模糊。
“三哥!你咋,咋變成這樣了?”韓少寧緊握陳永貴雙手,哭道。
陳永貴看到是韓少寧,兩眼立刻明亮了很多,似乎想掙扎坐起來,但身體根本就不聽使喚,又想說兩句話,只見嘴唇微微嘎巴了兩下。最后,只有眼角的淚水,汩汩而下!
那是心酸的淚水,那是無奈的淚水!
韓少寧已泣不成聲!
陳永貴不僅僅是韓少寧生意上的伙伴,更是他的良師益友!可以說,韓少寧能有今天,至少多一半的功勞都應當歸功于陳永貴!陳永貴絕對是他的恩人,是他的貴人!然而,此刻,卻形同朽木,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任憑雨打風吹去!
“三哥!你別著急!我把你接到我家里,我養你!你會慢慢好起來的!”韓少寧痛哭流涕的說道。
陳永貴微微晃了晃頭,臉上竟然閃過一絲苦笑。
屋外響起了男歡女愛的淫詞****,韓少寧實在忍無可忍,將門重重推開,大聲喊道:“三嫂,我三哥到底是咋得的?”
韓少寧突然摔門,怒氣沖沖站在小麗和劉胖子面前,猶如兇神附體,把兩人嚇了一大跳。
劉胖子總算還有些羞恥,趕忙推開了小麗,從沙發上一骨碌身,爬了起來。
小麗先是吃了一驚,轉而鎮定了下來,不慌不忙的說道:“他都是該上西天的人了,你又何必多問呢?”
“你還算個人嗎?你還有人味嗎?”韓少寧兩眼冒火心中想道,但沒有說出口!人家是兩口子,自己不過是個局外人,何況自己跟人家也曾有過一腿!
“嫂子,我求求你了,你就告訴我吧!三哥到底是咋搞的?”韓少寧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難怪啊!真是兄弟情深!你三哥不想閉眼,就是想看你最后一眼!就算是沒有看錯人吧!”小麗停頓了一下,昂頭說道,“胖子,給我倒杯水來!”
劉胖子就像一只哈巴狗,高高興興的耷拉著腦袋,領命而去。
也就一眨眼的功夫,胖子小跑過來,點頭哈腰,嬉皮笑臉,端著熱水。
小麗面無表情的接過杯子,喝了一小口,飲了飲嗓子,繼續說道,“你還記不記得,你結婚那年,你三哥就得了感冒,自從那以后,就沒有好過!開始的時候,我也沒有拿感冒當回事,一直到后來,突然有一天早起,他說半塊身子不會動了,我才著急,趕緊找來大夫,大夫說,加氣傷寒,氣血攻心,瘀血成疾,最終半身不遂。這跟長期酗酒、勞累過度、情志郁怒和飲食不節都有關系。”
“你們沒有去縣醫院看看嗎?”韓少寧忍不住插嘴問D縣醫院?我們連市醫院都去了!”小麗氣呼呼的說道。
劉胖子垂首站立一旁,根本就沒有用耳朵聽,雙眼呆直,也不知在想什么。
“難道一點效果也沒有嗎?”韓少寧嘬了一下牙花。
他知道自己竟說廢話,問了也是白問。
“效果?有啊!當然有啊!”小麗嗤之一笑。
“啥效果?”韓少寧趕忙問道,兩眼立刻精神起來。
“錢啊!花了二十多萬啊!他把這輩子掙的錢都搭進去了!”小麗沒好拉氣的說道。
韓少寧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火辣辣的燒痛──羞臊無比,真想挖個洞鉆進地底下,涼快涼快!
他萬萬沒有想到,小麗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可見夫妻之間的情感已蕩然無存!
“嫂子,你可是他媳婦!據我所知,三哥當年對你可不錯啊!不管啥要求,只要你說得出口,三哥都會全力以赴,沒有不滿足的!如今三哥全身癱瘓,大小便不能自理,難道你就不管不問,任其自生自滅嗎?你是不是太……”韓少寧嘴唇發紫,氣呼呼說道。
“我是不是太狠心了,對吧!”小麗苦笑一聲。
韓少寧不哼不哈,怒目而視。
小麗霍地站起身來,大聲吼道:“四百多天了,讓你一個人整日整夜對著一個半死不活的人,喂飯喂水,接屎接尿,你受得了嗎?我是人,不過是一個女人,我不是奴隸,也不是機器!”
韓少寧呆若木雞,沉默不語。
正在這個時候,里屋“咚”的一聲,好像什么東西摔倒了地上。
三人都睜大了雙眼,張開了嘴巴,卻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