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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妖怪劫財

“參見花神。”席間花仙齊齊向存華行禮,林間花靈嬉鬧也止了,綏島上靜得只余遠處波濤之聲。

存華對著曜央的方向喚了聲兄長。

曜央回以一頷首。

然后存華才向眾人道:“綏島荒僻,諸位惠然之顧,今夜……”

一芙連著長出幾口氣才抑制住自己想要抱一抱存華的沖動,待她平復好心情,眾人已然落座。

瓊蓁宴雖是論道為主,但從前妋衣只把注意力放在吃上。如今一芙這副身體被水銀砒霜毒得七七八八,倒是嘗不出什么好味了,反而有心聽一聽。

聽不了一會兒,她便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果然本性這種東西不會因為換了一具皮囊就跟著改變。

一芙強忍困意,瞇成一條縫的雙眼霎時放大,因為她聽到芙蕖說,“我不像一芙那樣開朗,才來了短短幾十年便與島上其他花靈結為好友了……”。

好姐姐,你與冉澤互訴衷腸提我作什么?

一芙悄悄看了曜央一眼,好在他與存華在說些什么,似乎并沒有聽到。

但綏島還是不能久留了。

綏島上花靈過萬,彼此也并不是都相互認得。因此一芙突然住進芙蕖院時,眾人不過以為是芙蕖仙子在島上提拔了一個往日名不見經傳的小花靈,只有芙蕖知道自己真正的上島時間。

若是叫曜央聽見了,那豈不是同前面的說辭對不上了嗎?

一芙尋隙抽身離席,走出不遠,便聽見身后一陣嘩然。她本欲回頭看看,再一想現也不是看熱鬧的時候,便快步走了。

行囊也不及收拾了,遲則生變,一芙又來到上回的海邊,此處離陸上最近。

岸邊一個小小身影抱膝望向海面,竟是心月狐。以她的嗅覺,定然已經察覺自己了,此刻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一芙硬著頭皮上前,道:“心月仙子怎么不在宴上呢?可是花椒放少了不合胃口?”

心月狐聞聲抬頭,雙目漣漣,鼻尖微紅。

“你怎么哭了?身體不舒服嗎?”

心月狐搖了搖頭,拉著一芙的衣袖道:“你陪我坐一會兒好不好?”

一芙在心里搖了搖頭,但還是坐在了心月狐身邊。

安慰人這種事一貫是楊戩擅長的,一芙連手都不知該往哪兒放。

好在心月狐主動開了口:“你相信命中注定嗎?”

一芙想了想,道:“信,也不信。我相信命運自有既定軌跡,如果被推著走就只能走向注定好了的結局。但是如果拼一拼,能把命運打個措手不及也說不定。”

聞言心月狐嘴巴向下一抿,淚水泉涌。哭道:“我也想著拼一拼,我可是月老的弟子,我連紅線都不信了。但凡他能收斂心性,我也不會、我也不會……”

九天第一美人哭起來有多么惹人心疼,連沒有心的一芙都心里一緊,只想回去胖揍飛捷一頓。她雖不知心月狐何時喜歡上了飛捷,但連她都察覺到了,飛捷又怎會一無所知?

一芙揉了揉心月狐的腦袋,心月狐耳朵一豎,止住了眼淚,抽噎道:“你這個手法好熟悉。”

一芙:“呃……這個、那個……方才我來的時候好像見飛捷天將吃壞肚子了。”

心月:“活該。”

雖然面上不屑,但心月狐的心思顯然已不在這兒了。

一芙趁勢說到:“我聽說今日的花椒是特殊品種,島外吃不到的。”

心月狐就勢起身,嘴硬道:“那我可得去嘗嘗。”

見那個小小的身影漸行漸遠,一芙奇怪到,北海一役飛捷不是已經喜歡上心月狐了嗎?六十年不到又變心了?這要不是我朋友我都覺得他不是好人。

洶涌的波濤擊打著礁石發出轟鳴響聲,水霧漫天給夜風又添一絲涼意。所有人都在宴上,這一回可不會有人來救自己了。一芙長出一口氣,然后屏住呼吸,縱身一躍。

用皮囊沒別的好處,唯有一點,很能憋氣。

想象中浮在海水上應有一種躺在母親懷里般的溫暖柔和。但隨著浪潮起伏翻滾,一芙只覺得大海像個后母。海水刺骨,她封閉五感,沉沉睡去。

也不知飄了多久,一芙恢復意識時頭痛欲裂,雙目刺痛。努力適應一陣后,她環顧四周,毫無意外,自己攤在沙灘上活像具無名女尸。話本子里主角遇難必有人相助的情節果真是假的。

或許是因為自己不是主角呢?

一芙艱難起身,歪著腦袋將自己耳朵里的水倒了出來。

該往何方?

不知道,當真不知道。

那么往何方都可以吧。

往西行了幾日,風吹雨淋十分舒適。花靈之身露宿就是方便。

“啊!”

前方山谷傳來一陣驚叫,一芙快步向前。

谷中一伙凡人背靠背圍成個圈,谷中四周傳來陰惻笑聲,卻不見說話之人。

“交出來,饒你們不死。”

那伙凡人互相對視一陣,為首之人回道:“你這個不男不女的妖怪,有本事你就試試,我們這么多人,怕你不成?”

白光一閃,一個小小刀片劃過空中,蹭過那人的脖子,留下一道血痕。

那人捂住自己的喉嚨,駭然倒地。

那妖怪的聲音倒是好聽:“我說,交出來。”

一芙雖失去神力,卻也無法見死不救。但貿然上前,或許反而會添亂,還是先靜觀其變。

那伙人中已有動搖之聲。

“不然……就給他好了。”

“給了他我們不是白干了?你喝西北風能喝飽?”

“唉,誰能想到這年頭妖怪都出來劫財了,世道艱難,不好混啊。”

原來是有妖怪謀財,貪財的妖雖少見,但也不是沒有。

方才倒地那人在地上躺了一陣子,發現自己脖子上的劃痕其實很淺,不過是自己嚇自己,便又站了起來。他指揮道:“這刀片鈍得很,大家跟我一起沖出去。”

一芙暗道不好,那妖怪分明是故意擦偏了,若是他們要逃,只怕打起來刀劍無眼。縱使那妖怪無心傷人也不好把控了。

果然隨著人群騷動往外,幾道寒光閃過便有人受傷了。但那群人并不停下,強忍著往谷外跑去。

可谷口設了結界,凡人如何穿梭也不過是在繞圈罷了。

一芙嘆了口氣,能救一個是一個吧。她灌注全身靈力結咒,將谷口結界打開了一個小口。如此一來,不光是那群凡人能看見出口,谷中妖怪也會發現自己的行蹤。

問題不大,一芙暗安撫自己,那妖怪就算把這身皮囊粉身碎骨,我的神識還是磨滅不了,大不了以后跟著孤魂野鬼混就是了。

那伙人發現空隙,魚貫而出,看到谷外的一芙,面面相覷。

一芙道:“逃吧,我斷后。”

為首那人上下打量她一番,對左右道:“帶走。”

一芙方才耗盡靈力還未恢復,掙扎不過,兩個大漢將她架起毫不費勁。

不是吧,這是農夫與蛇?

谷中妖怪似乎失去耐性,一道颶風將眾人又卷入谷中。

那聲音又在谷中回蕩起,“冥頑不靈,那你們就去死吧。”

“等等……”被颶風甩在地上的一芙強撐著站了起來。

“小花靈,你又想做什么?”

一芙緩緩走到一旁,扶著石壁吃力道:“沒有沒有,我只是想說我跟他們不是一伙的,別誤傷我。”

聞言在谷外還蠻橫得很的大漢撲通跪在一芙腳邊:“大仙,救救我們吧大仙!這個妖怪作惡多端,我等剛才是怕你被他殘害才會出此下策啊!”

“你當我三歲小孩啊,那么好騙?”一芙翻了個白眼,還是仰頭喊道:“這位妖怪大哥,錢財對我們來說是身外之物,對凡人來說卻未必不比性命重要。不如這樣,他們給你一半,你放他們一條生路。”

“你可知他們是什么人?他們是山匪,每一筆錢財都沾著無辜之人的鮮血。”

一芙看向眾人,問道:“你們可曾害人性命?”

跪在一芙腳邊的大漢霎時目露兇光,從袖子里抽出暗器,上前一步欲挾持一芙。但一芙神力雖失,拳腳功夫卻沒有落下,反手一擊,那人的胳膊便脫臼了。

眾人見狀,群起攻之,刀光劍影間那群人還未接近一芙便接連倒地。

兩個身影自上方翩然落下,左邊的公子白衣飄飄,溫文爾雅;右邊的人戴著兜帽眉目如畫,若不是長身寬肩,倒有幾分像女子,一雙眸子盈盈秋水,眉目之間卻盡是不屑。

一芙一個激靈,這不是冉殊又是哪個?

白衣公子一拱手道:“姑娘可傷著了?”

冉殊冷冷道:“沒有弄清事實就貿然出手,無知且不自量力,傷著了也是活該。”

這話耳熟,一芙十分確定冉殊離開北海后一直想找機會這么吐槽一個人。這么看起來自己好像原也不比誰聰明,只是位置特殊,看到的東西多了些罷了。

“不好意思,給你們添亂了。既然是誤會,那我就先走了哈……”

白衣公子道:“姑娘稍等,近日谷山惡鬼橫行,姑娘一個人怕是會有危險。”

“惡鬼?”

冉殊藐視道:“不錯,像你這種小花靈,一口一個。”

不怕毒死盡管吃,不對,鬼本就是死的,應該是毒不死了。

一芙擺了擺手,道:“我也不是非往那個方向去,有危險繞道就是了。”

她張望了一下,隨手指了一個方向。

白衣公子笑道:“巧了,山匪洗劫的立元村也是那個方向,我們要將財物送回,不如同行?”

一芙:“那、那可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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