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離三人拿到了“答案”,相視一笑,齊刷刷縱身而起,僅有三里的路程,經不住幾起幾落,就回到了家。
玉瑩好奇道,“玉離,你到底拿了什么回來,就讓我們跟你走呀”
玉離驕傲地搖搖手上的請柬,“哼,我是誰...”還沒吹噓完,頭上就挨了玉瑩一記爆炒栗子。
玉離“哎吆”捂住腦袋,怒道“姐姐你干什么呀,卸磨殺那啥呀”
玉瑩嗔道,“誰讓你去要請柬啦,要的是青林傅叔叔的消息”
青林看到是個請柬雖不滿意,但還是耐心打開來看,結果一看之下高興道“師姐你看,我傅叔叔也要成親了”
玉離捂著腦袋委屈道,“姐姐冤枉我了,你看這辦吧”,說完“哼”一聲不理二人。
玉瑩拿過請柬,念道:“送呈李萬泉大人,謹定于光緒三十四年(戊申年)戊午月壬辰日...”玉瑩氣道,“這還是個請柬嗎”
青林忙道,“師姐你看落款寫的是傅叔叔的名字”
玉瑩這才恍然大悟,忙去撫摸玉離的腦袋,道歉道,“姐姐錯了!玉離別生氣了”
玉離氣呼呼甩袖道唱道,“我比竇娥還冤吶,冤枉吶!”
裴琳兒聽到玉離半夜三更的唱竇娥冤,下炕出屋嗔道,“大半夜的不睡覺,你們在那嘀咕什么呢,你怎么還唱上啦”
青林忙站起來,“師娘,我晉陽的傅叔叔要成親了,就在這個月的初八”
裴琳兒一聽晉陽姓傅的,頓時疑道,“你晉陽的傅叔叔?莫非是...有請柬嗎”
玉瑩乖巧地將請柬遞上,“娘你看”,裴琳兒接過請柬,卻見落款人寫得“傅溪德”,又看地址寫得是鳳凰山傅宅。
她面上一喜,良久才道,“天意呀!天意!”
玉瑩玉離都看不懂娘在說什么,裴琳兒已將請柬拿走,她急急回到屋內,將其遞給王先生看。
王先生看過之后驚道,“想不到傅大哥的兒子都要成親了”
“更想不到的是,青林一直念叨的傅叔叔竟然是季遠兄的兒子”王先生說完感嘆一聲,收好了請柬。
玉離早就躲在門外,將父母二人的話盡聽了去,聽完才躡手躡腳回來,對二人顯擺。
“你們知道我發現了個什么秘密嗎”玉離滿臉興奮道。
青林則楞楞來了句,“子曰,非禮勿...”可惜他的話還沒說完,就挨一記爆炒栗子,不過這次是玉離賞的。
“哎呦!玉離師姐,你憑什么打人”青林憤憤道。
玉離氣道,“玉瑩打得我就打得,我也是你師姐,也能教訓你”
“別老背那些子呀孫呀的,以后要背就背我玉離子的名言警句”
青林只得摸摸腦袋,心里氣道,“好男不跟女斗,隨你吧”
玉瑩忙來勸玉離,玉離消了氣才道,“請柬上的傅溪德就是咱姨夫的兒子”
青林驚道,“啊,原來我傅叔叔,就是師父故事里講的‘德兒八歲啦’的德兒”
玉離一聽他竟說得如此拗口,嗔道,“也就你能說出這樣的話”
然后指著玉瑩道,“也就你聽得懂這樣的囫圇話”
玉瑩笑了笑,目光投向青林,“青林,你是怎么認識的傅大哥,給我們講講吧”
青林將他跟傅溪德的故事講給兩個師姐聽...
翌日楊府公子大婚,一大早就聽得幾聲炮響,引來諸人簇擁著去看熱鬧。
王先生受邀去做記賬的管賬先生了,青林玉瑩三人都在腰間系一根青色腰帶,便也去湊熱鬧。
二管家孫大海見莊子里的人聚集得差不多了,即刻安排迎親前的大壯聲威儀式。
節目便是楊三爺最喜歡的絳州大鼓鼓樂表演。
孫二管家拿個鐵圈喇叭站在高處喊道,“今日楊府大喜,來首‘秦王點兵’壯聲威唻”
眾人皆喝一聲好,忽聽“咚”一聲鼓響,重重的堡門發出沉沉的“咯——吱”聲,堡門已然打開。
門外一支近百人的銅鑼隊已列陣等候多時。
三面大鼓做帥,五面中鼓為將,統領著七十二面鑼鼓為千軍萬馬,鼓手們各個披掛著紅花鎧甲,隊形嚴謹,色彩鮮亮。
人群看到這架勢,都喜不自勝地嘩啦啦如潮水般涌過來,將鼓隊圍個里三層外三層,一個個嬉笑喧鬧不已。
忽聽帥鼓“咚咚”一聲令下,五面將鼓“咚咚”“咚咚”應和,緊接著七十二面鼓代表著千軍萬馬,由遠及近地咆哮起來。
堅毅,渾厚,深沉只擊人心,喧鬧的人群被震撼住,都瞬間安靜下來。
此時鼓聲乍停,一陣“噠噠噠”聲響起,好似一隊騎兵從遠處奔來,接著越行越近,豁然間,鼓聲“咚咚”大作,戰馬嘶鳴旌旗招展,如大浪一般向眾人席卷過來,諸人像一艘漂泊在驚濤駭浪里的小船,隨風飄搖起伏。
待諸人感覺就要被大浪吞沒,個個的心掉到嗓子眼時,那萬馬齊喑的巨浪似乎只是略陣而過,豁然間又奔向別處,越行越遠,漸漸消失...
眾人緊張的心又放到了肚子里,大家臉上表情都輕松許多,正待發表下自我感受時。
一個將軍鐃“鏘鏘鏘”打斷了眾人的思路語序。
剛剛遠去千軍萬馬似乎得到進攻的信號,又猛然掉頭殺了回來。
鑼鼓聲,大鐃聲邊鼓聲伴著鼓手的吶喊聲,聲震天地,氣壯山河,一時間又將眾人帶回了對戰的核心。
震耳發饋的鼓樂聲中,青林拉緊了玉瑩,玉瑩則用手堵著耳朵,饒有興味地欣賞著精彩表演。
玉離看到青林厚此薄彼的做法,氣得她在青林背上狠狠擰了一把。
青林一咧嘴,只好把一個胳膊讓出來,讓玉離也拽著。
鼓聲如疾風驟雨般猛烈,終于在鼓手“嗨”的壯喝聲中頓住,節目已演完,眾人還在蒙在鼓聲里,久久不肯散去。
孫二管家扯嗓子高聲喊道,“迎親嘍”,鼓隊有序散去,身后已然出現一隊披紅掛彩的護院。
護院們舉著“囍”字的紅牌,帶著一支樂隊從堡門內魚貫而出。
緊接著是一隊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丫鬟,丫鬟們一邊往人群里撒著喜糖,忽然“嘩啦啦”“嘩啦啦”有十幾個丫鬟撒的竟是銅錢。
“撒錢啦”不知誰這么喊了一句,人群都開始往前擠。
青林護著玉瑩,兩人連忙往人群外面逃,跟人群來了個逆流,青林只顧著護玉瑩,沒顧得上自己,差點連衣服都擠破了。
好不容易擠出人群,卻陡然不見了玉離的蹤影。
玉瑩急道,“玉離呢”,青林忙看自己的左手,哪還有玉離的蹤影。
還好近前有顆樹,青林忙跳上樹張望,卻見玉離竟加入了撒錢丫鬟的隊伍,隊伍里留下一個失去花籃的丫鬟,正四顧茫然呢。
青林“噗嗤”笑出聲來,“師姐你不用擔心,玉離師姐去撒錢了”
玉瑩一笑,嗔道,“這個死丫頭,見到錢就沒命似的”
這時幾十輛大車拉著各式各樣的聘禮,陸陸續續從堡門出去,一時間竟好似沒個盡頭。
終于迎親的隊伍過完了,孫二管家又高喊,“開門迎貴賓嘍”
十里八鄉來祝賀的人,峰涌而入,段管家怕耽誤了貴客行程,讓人將南堡門也打開,專迎貴賓。
按規矩這南門一般情況下是不開的,只有跪迎圣旨,上級視察才會打開,所以關注的人并不多。
幾個管事的站在高處指揮道,“平遙府毛家老爺到,引東門落轎迎客”,“介休府侯大人到,開南門著紅毯迎客”...
這些可忙壞了記禮簿的王先生,“祁縣喬家堡喬引霞奉禮金三千兩,白壁一雙”,
“太谷三多堂曹老爺奉禮金五千兩,玉瓶一對”
一筆一筆,竟寫不過來,不由氣憤道,“這個青林光知道玩,也不來幫幫我”。
不過當他回頭看到隔壁桌子那七八個賬房先生,個個都是焦頭爛額,竟然會心一笑,還真寬心不少。
青林和玉瑩看夠了熱鬧,不愿再去湊熱鬧,兩人盡量走人少的地方,待過堡門時,青林不小心與一個正要出門的年輕人撞。
青林連忙道“對不起,對不起”,那年輕人身形細高,面貌清秀,他只是點點頭,轉身就走,頗為謙卑有禮的樣子。
“今天人多,你小心一點”玉瑩吩咐道,“好的,師姐”青林仰臉應著,誰知門內又急急出來個老伯,一下又撞到青林身上,
這老伯發覺青林受得住他這一撞,不由得瞪了眼他,昂頭邁著四方步,急急走了。
大喜的日子,怎么這么晦氣,青林剛想說那老伯,玉瑩忙拉住他勸道,“行啦行啦,撞一下又不疼,咱們走吧”
“可是...可是感覺那老伯用了內力”,青林不由得朝身后望去,哪還有什么人影。
玉瑩也警惕起來,跟著父親走江湖這么久,深知防人之心不可無。
兩人急急躲進了人群,“是真是假呀,怎會有人想暗算你呢,你又沒錢沒勢的”玉瑩疑惑道。
“也許是嫉妒我跟前有這么好看的師姐呢”青林笑道。
玉瑩臉一紅,隨即抬手,“嘭”地賞了他一個爆炒栗子,教訓道,“不準學那些油腔滑調”。
青林只好摸摸腦袋,道聲,“師姐我錯了”,玉瑩又一笑,“好了,我們吃飯去吧”
此時酒席已開場,青林和玉瑩找個桌子坐下,兩人剛剛坐定,隔壁桌的兩個年輕人就換了位子,偏偏靠著他們坐下。
剛剛門口那么一撞,青林不由得生了幾分戒心,于是暗中觀察起這兩人,卻見這二人都非凡人。
男子大約三十歲許,著一身藍衣,面龐消瘦卻很俊郎,目光敏銳而沉穩,那雙大手引人注目,桌上的茶碗在他手上顯得格外小。
而另一名男子,則皮膚光滑,眼神迷離,喉下也沒有喉結,身上還有一股子香草味道,玉瑩心底冷笑道,“她定然是個頗有姿色的女子”
青林和玉瑩相視已明,兩人心領神會,“此二人有問題”,只是有什么問題,一時還看不出來。